夜裡,周遲旭看著手裡兩本紅皮的結婚證,輕輕在夏芷辛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她躺在他的懷裡,聽見他說:

“你是我的妻子。”

夏芷辛沒說話,只是閉著眼睛,她纖長的眼睫毛在床頭燈的照射下,在臉上投下小扇一般的陰影。

她覺得,當結婚證拿到手裡時,體內的一部分自己好像在逐漸死去。

從第二天起,周遲旭手底下的人都尊稱她為 “夫人”。

夏芷辛只是冷漠的扯了扯嘴角,沒有回話。

心底越是寒冷,她就越是清醒。

想起最近以來的一系列事情,夏芷辛突然意識到,靠硬剛和智取是再也不能奪來機會了。

既然周遲旭想要她成為他的妻子,那她乾脆就給他編織一場溫柔鄉吧,她可以將鋒芒皆藏匿於溫聲細語中。

夏芷辛不得不採取這樣的手段了,或許她要做一個賢妻良母,裝得足夠真摯,才能讓周遲旭對她放鬆警惕。

如是想著,執行力很強的她,當天下午就吩咐了周遲旭的手下,讓他們託關係聯絡混亂地區當地的福利院。

在法律上,她的年齡和情況並不具備領養一個孩子的條件。

但是她知道,周遲旭會很想要一個孩子的。

所以她這才想到了邊境那樣的地方,經濟蕭條,管理混亂,她已經嫁給了周遲旭,面對她的要求,周遲旭的人也只好去執行。

當週遲旭問她: “你到邊境那邊的福利院幹什麼? ”時,夏芷辛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輕聲說:

“辦點事情,別擔心。”

周遲旭沉靜的眸子盯了她半晌,淡淡的“嗯”了一聲,說:

“得讓我的人跟著你。”

夏芷辛讓周遲旭別擔心,但她到底還是被嬌生慣養的人,等她到了那裡時,就被那兒的天氣熱得頭昏腦脹了,在那崎嶇的路上,她還在車上吐了兩次。

一個下屬遞給她一個切了一半的檸檬,沙啞的聲音隨著顛簸的地形而顫抖:

“吃點檸檬,您會好些的。”

毒辣而刺眼的太陽下,福利院的門前是幾棵綠油油的芭蕉樹,門前只要經過一兩個人,就會帶起一陣陣塵土。

夏芷辛捏著斜挎在身上的包,在當地人的帶領下,走進了這個刷著紅漆,破爛不堪的福利院。

她看見牆壁上被人用綠色的粉筆畫了一道又一道的槓,或許是孩子們計量身高時畫的,在地毯上,一群孩子赤腳背靠背的坐著,天花板上懸掛著一個發出響聲的電風扇。

“想吃糖嗎? ”

夏芷辛蹲下了身子,從包裡抓了一把彩紙糖果,放在手心,小聲的問那些孩子們。

沒人回答。

這裡的條件過於匱乏,那些孩子的臉上髒兮兮的,有的甚至沒穿褲子,他們並不害羞,只是有些警惕的看著夏芷辛。

她覺得很難過,那些孩子稚嫩的臉上,沒有多少天真的神色,甚至可以說緊繃著,緊緊挨著夥伴,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流淌著無助。

這裡臨近緬甸,夏芷辛恍惚的想,李劍會不會也是這樣長大的。

“他們只是害怕了。” 院長走到夏芷辛的身側,他的鷹鉤鼻下有一撮鬍子,穿著米白色的長衫,聲音嘶啞的用蹩腳的普通話說:

“他們當中,很多都是警察從毒梟手裡搶回來的,見證過殺人的場面,這裡沒有心理醫生,他們或許不會是乖孩子。”

這樣一說,夏芷辛突然覺得,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孩童眼神,無助中大多都夾雜有一點狠戾。

他們當中大部分人原本是要成為殺手的。

“所以,你要帶走哪一個? ” 院長問她。

“為什麼沒有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