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何家全體的搬家行動聲勢浩大,不光是三哥何秋生一家打算搬走,連在市裡住了多年的大哥一家也終於決定要搬到首都去。

近幾年紡織廠、製衣廠在南邊遍地開花,運輸而來的布料和衣服越來越多。

外來的東西品類和花樣都遠勝於本土的,價格還差不多,精明的家庭主婦們自然知道該怎麼選。

於是本市的紡織廠效益越來越差,只能縮小生產規模,不過現階段受到的影響不大,沒有到需要裁減員工的地步。

然而福利比從前差了不止一個檔次,幾年間隨著物價逐漸上漲,工資卻紋絲不動。

員工們吃飽穿暖後就想過更好的日子,這是人之常情,所以或多或少對單位心生不滿。

有膽子大的要麼出去擺攤做生意,要麼跑到南方去追求更高的薪資。

王桃枝前年帶孩子時不小心扭到腰,在床上休養了半個月,家裡的事情多。

何延諾因為沒人管學習並不認真,何延詩又離不得人,好巧不巧,呂蘭又在這個時候懷上實在是抽不出手。

王桃枝便毅然辭工,留在家裡照顧孫女,提前過上養老生活。

不過她這人閒不住,一天掃上三回地,把家裡各處收拾得鋥光瓦亮。

這就算了,在她幹活的時候,家裡其他人也別想閒著,光是站著不幹活,讓她看見挨頓訓斥都是輕的。

上次何曉團的鞋子上沾了些土沒在外面弄乾淨,蹭在她剛洗乾淨的塑膠地墊上。

王桃枝把掃帚一扔,站在原地開始翻舊賬,罵他打小就不講究,順便把他三歲時拉在褲兜裡的事扯了出來。

不到半個月,家裡人就開始受不了,攛掇著她去外面逛,出去讓她去禍害別人。

誰知王桃枝從街頭逛到巷尾,竟然發現了商機,說實在的,有些人也是敢厚著臉皮出來擺攤,那手藝還不如她呢。

更沒想到生意竟然還挺好,擱她的話肯定更強。

回家後,她把何曉潔留在家裡的頭花從櫃子裡取出來。

這些都是何瑞雪當年指導她做的,把皮筋縫在布條裡,再配上各式蝴蝶結。

當年她用的是褪色的碎布頭,差點沒把何曉潔的同事們迷死,要是用鮮亮的新布做,肯定能大受歡迎。

王桃枝猜的不錯,新款的頭花僅僅擺在地上就能引得姑娘媳婦們自覺停住腳步,彎腰挑選。

壓根不用她吆喝,一個小時左右就能收攤走人,其中砍價佔了大部分時間。

不少人還追在後面找她訂貨。

草草算下來,半個月竟然就賺了她從前半年的工資。

王桃枝直呼虧大了,要是早點辭工出來擺攤,不得賺的更多。

恐怕比搶錢來得都快。

但是這世上不缺少聰明人,她那些花樣沒幾天就讓人學了去,不到一個月就漸漸出現了同款。

畢竟周圍住著的人差不多都在紡織廠工作,有不少正兒八經的紡織工,手藝比她更強,還懂得色彩的搭配和花樣的創新,自然而然就把她給比了下去。

王桃枝氣得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何春生倒是覺得正常,錢哪是那麼好掙的,能讓她賺幾天的快錢也該知足了。

“你說得輕巧,要是明天廠裡把你電工組長的位置給擼掉,換個廠長的親戚來當,我看你能不能勸自個兒知足。”

“這哪能一樣?”

“怎麼不一樣,你的工作就重要,我的就可有可無嗎?”

王桃枝氣得推開他,“離我遠點,臭烘烘的,你如今掙得還沒我多呢,在我面前打什麼馬虎眼。”

何春生被他戳中可憐的自尊心,色厲內荏道,“你是賺得比我多,但我比你穩定得多,手裡握著鐵飯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