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帝都。”

那座曾經威臨天下輝煌的殿堂,是洛王心靈上永遠無法修補的破綻,或許,也是每一個王族後裔難以抹煞的烙印。如今雍朝之主峻冷的傲骨與凌厲的手腕,會讓當初的洛王,今時的仲晏子看到王族應有之尊嚴——那並非是令諸侯在逝去的先王靈前做出敷衍的哀悼,而是在今天這面王旗之下低下他們高貴的頭顱,以及,本不該有的,放肆的野心。

金色的王旗盤旋著乘風騰雲的玄龍,在子嬈慵懶的眼稍劃出一道熾烈痕跡。她遙遙看著皇非,透過那完美高雅的面容揣度著他每一絲表情,每一個舉動,陽光之下清光展流的雙眸,似極了竹林中、白石旁子昊凝視棋局時異彩飛揚的眼睛——

少原君與東帝那一盤棋,雖是借了含夕之手,卻依舊驚心動魄,一局“滄海餘生”,可謂棋逢對手,波瀾驚湧,卻也真正酣暢淋漓。

觀棋三日,她不得不承認,天下終有一人,可與東帝平分秋色——若說子昊是雲淡風清下平靜的深海,那皇非便是光照九域輝耀長空的烈日,碧海深遠,不失縱容天地的傲然,日光凌盛,有著灼噬萬物的自負。

那麼,同樣驕傲的兩個男子,要怎樣才會有一人甘心向對方,俯首稱臣?

第42章 第十章

一室之隔,仲晏子所言,亦正如子嬈心頭所思:“皇非乃是我一手教出的徒兒,他的心性志向我再清楚不過,想要他對人低頭,難比登天。”

聞言,子昊便是一笑,白衣流雲,那微笑飄於風中恍若浮冰碎雪,冷冽遙不可及。

“王叔只要替我帶一句話給他——他是要效仿鳳後黜殺史官,做那千人髮指的逆臣梟雄,還是要名正言順做這平靖亂世,救蒼生於水火,解萬民於倒懸的英雄聖賢。”

仲晏子眉骨一跳,驚然凝視於他,方開口欲問,子昊卻將手一抬,止住他心中隱隱思疑:“王叔將話帶到,他自會明瞭。”不再多言,他負手身後,略見遙思之意,而後漫然抬眸:“至於且蘭,我曾答應過她母親一個請求,將那件事永不昭於世間,王叔所知還請緘口莫言。且蘭待我之心,王叔不必過慮,無論如何終不委屈她便是。”

這一番話雖是含笑道出,卻有不可違逆的專斷隱喻字裡行間,仿若此時是九華殿中君為臣令,身為長輩的洛王竟有一瞬肅然,隨即皺眉:“她若就此迷戀於你,你又如何不委屈她?”

子昊淡道:“侄兒日後自有安排。”

仲晏子深深看他一眼:“子昊,這世上什麼事都可算得,唯有兒女之情往往出人意料,你若自負聰明,傷人誤己,可莫怪我未曾有言在先。”

“多謝王叔提點……”子昊眉間盈笑,目中並無一絲波動,卻忽然間,他和仲晏子雙雙扭頭掃向簾外。於此同時,一道錚然琴音震貫全場,其中透出鋒利的挑釁之意,幾乎令所有人都心頭一驚。

漸芳臺前,姬滄引弦而待,目光所向,正是臺上芳華妙齡的含夕公主。

面對宣王凌人的氣勢,含夕固然有些不知所措,楚王神情間卻更見慌亂,不由將目光求救一般投向端坐席前的皇非。

宣王突然借賀禮之機強邀含夕公主撫琴,大出眾人意料。依楚國習禮,未婚男女琴瑟相和,乃有婚嫁之意。若按常理,宣、楚兩國並踞南北,各為一方霸主,縱有聯姻之舉亦不足為奇,但宣王深惡女色眾所皆知,而含夕公主及笄之嫁牽動諸國格局,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不由凝住萬人眼目。

整個漸芳臺一片異常的安靜,越過姬滄灼目的紅衣,每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一個人身上,那個人,突然輕輕笑了一聲,這一聲笑,打破了壓人的沉默,恍若春風流淌,玉水生波,先前歡悅的氣氛瀲瀲洄轉,湖光風色舒雅怡人。

便見這笑聲的主人,不急不慢放下手中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