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丘莊裡有個叫馬大嘴的年輕人,小時候來個走村看相的先生,說馬家這小小子面窄嘴大,將來是要“吃八方”的。

可惜嘴角橫紋低垂,恐犯口舌官非,是福是禍都在這一張嘴上了,讓他爹孃多加訓導管教。

可馬家爹孃一聽就不樂意了,“吃八方”是好事啊,將來兒子能成大器哩,可要說犯事惹禍,這麼小的孩子能看出啥來?

打幡相面的先生到誰家說上幾句,少說也有水喝有飯吃,偏偏趕上這馬家吝嗇,嗔著先生“胡說”,竟把他趕了出去。

可馬家兒子就此被村裡人叫成了“馬大嘴”……

馬大嘴長到二十來歲,半分本事沒有,人又愚鈍懶散,自小爹孃節儉過了頭,馬大嘴養成了個“饞”的毛病,聞到誰家屋裡飄出香味就走不動路,找著藉口也要去蹭口吃食,村裡人都煩他,笑話他說果然是個嘴大吃八方的主!

這年快過年的時候,馬大嘴打聽到鄰村五嬸子家娶媳婦,兩家人祖上不知哪一代連著姻親,七拐八繞的算是個親戚,五嬸子沒來他家報喜,馬大嘴的爹孃不好意思去,

可馬大嘴好幾天前就饞的睡不著覺,到了那天早早爬起來,弄了塊紅紙包了五塊錢,直奔鄰村五嬸子家而去。

這附近的習俗是正月不辦婚事,因此嫁娶都趕到了年前,一是圖個吉利,而來年根底下,家家戶戶的人都齊全,辦事的主家要臉面,那席面酒菜都是最好的,大盆盛肉大碗裝酒,從早上開席開到天黑夜裡,管夠,收的禮金都不多,為的就是熱鬧有面子,可像馬大嘴這樣包了五塊錢的還真沒有!

馬大嘴敞開兩片嘴皮子,吃得滿嘴流油,吃完一席還不走,磨磨蹭蹭的等著下一席,到了天將黑的時候,肚皮都鼓了起來,酒也喝得發矇,搖搖晃晃站起來要去“放水”給肚子騰騰地方,五嬸子家的親侄子早看他來氣,攔著他說茅廁裡有女眷,帶他去個別家方便。

馬大嘴跟著那人七繞八繞走了半天,一晃眼那人竟然不見了。馬大嘴迷迷糊糊的看前邊屋連著屋,人影幢幢,只是看不清模樣,他伸手一扶,摸到了實物上,原來是棵大樹。

再一看是到了一戶黃泥屋前,屋前並排三棵大樹,黃澄澄的粗樹皮,都有兩人合抱粗細,那樹下屋前圍著一群人,都蹲著用手往嘴裡塞東西吃,旁邊一個黑衣服老太太氣得哇哇直叫,可沒人理睬她,仍是吃個不停!

馬大嘴聽那些人吧唧吧唧嚼得香,他急啊,乾脆也不找茅廁了,在樹後一扯褲帶就開始尿,說也奇怪,他尿一下樹就矮細一圈,還沒等尿完呢,那三棵大樹忽的不見了影,像是鑽到了地底下,馬大嘴一手扯著褲腰一手揉眼睛。

可不得了,眼前沒有房子也沒有樹,倒是連綿一大片的墳包包,他腳底下是三根被尿衝倒了的黃線香,還有幾堆饃饃夾生飯菜,上邊沾著些黃紙灰,也都被尿澆了!

馬大嘴嚇得一機靈,他這是誤入了誰家的墳頭毀了供品哩!他扭頭想跑,剛轉過身子,就見身後黑壓壓站了一群的人,都衝他齜牙咧嘴,尤其是那個黑衣服老太太,氣得眼睛紅通通,兩隻枯乾手爪長出長長的尖指甲,奔著馬大嘴面門上抓過來……

那晚馬大嘴摸黑回了自己家,剛進院子門就喊餓,他爹孃早睡下了,早睡省電。

可聽馬大嘴在灶房裡撥盆拿碗的不消停,只能一邊罵一邊爬起來,罵馬大嘴是餓死鬼投胎,去吃席面還能吃不飽?錢都白花了!

馬大嘴可不管他爹孃怎麼打罵他,只瞪著發紅的眼珠子嚷嚷餓,他家灶房裡連菜湯菜葉也沒有,馬大嘴推開他爹孃,一手拎起菜刀直奔院子裡的雞籠子,他爹孃反應過來時,三四隻老母雞都被抹了脖子,滿院子撲騰!

馬大嘴他娘心疼的嘞,撲上去要拍打馬大嘴,幸好他爹覺得不對勁,馬大嘴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