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為國為民,赴湯蹈火的蕭牧似乎不見了。

當蕭牧輕飄飄地說出那句“不過是三十萬”的時候,竇廷熹的心再次咯噔一跳。

眼前人不再是蕭牧,而是禮親王。

他的心已經足夠狠,足夠當一個皇帝了。

竇廷熹不敢想蕭牧到底經歷了什麼,怎麼會變化這麼大。

他忘記了蕭牧是慶熙帝的兒子,他本就是個涼薄之人。

只是淪陷在你死我活的奪嫡之爭中,讓蕭牧的心更加狠了而已。

蕭牧繼續說道:“明年你在江北的任期就滿了,本王會提前給吏部打一聲招呼,看看能不能提前給你調任。正好淮河總督病死了,你素來有功績,把你調到那裡,問題應該不大。

你從江北抽身出來,正好麻痺華親王他們,讓他們在江北隨便肆意妄為,他們要是逼你調糧,你打死也不能借!到時候糧草不敷,士人大亂,華親王一黨必然不攻自破!”

竇廷熹閉上眼睛,沒有說話。

蕭牧有些不悅。

“怎麼,你不願意?”

竇廷熹無比誠懇說道:“王爺,關係到幾十萬讀書人還有幾十萬士卒的命運,您可要三思啊”

蕭牧冷冷道:“本王沒辦法管得了這許多。”

“還有您的手足兄弟呢?寧郡王呢?別人不管,您也不管嗎?”

,!

“本王早就忘了還有什麼手足兄弟!”

蕭牧突然怒吼一聲,接著整個人都顫抖起來。

他臉色蒼白,眼中卻紅血絲密佈,表情無比猙獰。

“本王以前何嘗不念著手足之情,可最後呢!一個一個都想治本王於萬劫不復之地!”

竇廷熹受到了驚嚇,他第一次見一向穩重的蕭牧發這麼大的火,有些手足無措。

陳歲宜輕輕拍著蕭牧的背,柔聲安慰道:“那些事竇大人又不知道,你朝他老人家發什麼火?”

又向竇廷熹陪笑道:“竇大人,您別怪,最近二哥,九叔還有太子都挺不地道的”

蕭牧長呼了口氣,恢復了冷靜。

“竇大人,你若是不願意,本王自然也不逼你。本王不僅是在保自己,更是在保你,你是聰明人,知道現在是抽身而退的最好時機。從你去江北那天開始,你就應該知道,你身上揹負的可不僅僅你一人的性命,本王,還有太子,我們多少人的性命,都在你身上。”

蕭牧臉上沒有一點兒氣色,又吐了口鮮血。

他知道自己撐不住了,扶著陳歲宜緩緩起身。

冰冷的目光看著竇廷熹。

“竇大人,本王知道你不貪財,但你好名聲,將來江北若是亂了,你幾十年苦心經營的好名聲只怕也要毀於一旦。咱們都是自己人,本王今日把話說的直白些。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就告訴陳娘娘,本王身子實在不適,不能陪客了。”

蕭牧眸色深沉,兩個貼身侍奉的下人趕緊進來,攙扶著他,往寢室走去。

陳歲宜也跟著出去了。

只剩下竇廷熹一人坐在書房裡,悵然若失。

昏黃的燈光照在他那飽經滄桑的臉上,好似夕陽落山,無比落寞,無比淒涼。

他有選擇,好像又沒有。

江北的百姓,蕭牧的性命,全在他的肩上。

抽身出局,葬送幾十萬讀書人的前程。

繼續入局,葬送蕭牧的前程,更對不起蕭牧對自己的提攜之恩。

他仰天長嘆一聲,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的身不由己。

沒有選擇。

沒有蕭牧,就沒有他竇廷熹的今天。

:()稱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