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還是訊息靈通的地方。

劉季走後,竟然一年多不知音訊,放心不下的劉執嘉猶豫多時,還是硬著頭皮來到了沛縣曹氏酒店。

“太公來啦?請上坐。”曹氏一愣,但迅速恢復了鎮靜,如對平常客人一樣熱情有禮,只不過多了一絲劉執嘉沒見過的矜持。

“唉,天下已沒有韓國,改稱潁川郡啦。”一個衣冠看似縣中小吏的中年人喝了一口酒,對他一群富商打扮的朋友感嘆。

“怎麼,前段時間不是說已經稱臣了嗎?怎麼秦國還是要滅掉韓國,又竟然如此快速?”一個同樣中年的商人問,在列國行商之人還是比較關心天下形勢的。

“其實去年就可以的。聽說南陽郡守主動向秦投誠獻地,秦國擔心有詐,派一個叫什麼內史騰的將軍帶了兩萬兵過來接收,順帶就想逼韓王安投降,韓王關閉新鄭王城自守。秦國不想傷損軍力,今年新春才發起進攻,幾乎沒遇到抵抗就破城了。”

“那新鄭王城經營多年,如此堅固,怎麼會一觸即潰?那韓王怎樣了?”

“韓王一貫屈膝求和,民心軍心早已渙散,只要能過日子,為何一定要跟著韓王呢?至於那韓王安,當了俘虜後聽說被押送到陳縣囚禁了。”

“唉,三晉一家,唇亡齒寒,魏趙兩國就見死不救嗎?”其中一個年老的商人疑問道。

“老丈難道不知?本來滅韓之後,秦緊接著就部署攻魏,魏國上下一片驚慌。不想,這時趙國發生大饑荒,又禍不單行,北部代地發生地震,自樂徐以西,北到平陰。據說房屋牆垣大半塌毀,土地裂縫東西竟然寬達一百三十步呢。”

“啊?!那看樣子趙國是自顧不暇了。”老年商人嘆道,鬱悶地將手中酒一飲而盡。

“是啊,何止趙國自顧不暇,魏國步韓國後塵,獻地求和,聽說甚至還主動透露給秦國,趙國發生地震的訊息呢。”小吏模樣的人一臉鄙夷的神色。

“唉,自信陵君死,魏國無人了。看來魏國也危矣。”商人中一個看來讀了些書的年輕人文縐縐地感慨道。

“所以,最近縣衙中也人心浮動,無心公幹了。我楚國要早做綢繆才是啊。不說了,喝酒喝酒!”小吏模樣的人揮手搖頭,然後向同桌人勸酒,似乎要把這些煩心之事都拋開。

既然韓國已亡,趙魏難保,如何兒子還不回來呢?如今就是信陵君再世,怕也無力迴天,以張耳一縣令還能如何?

“孩子可好?劉季可有訊息到你處?”劉執嘉酒至半酣,招手低聲問曹氏。

“肥兒很好,肥潤乖巧,至於他——不是您讓他外出的嗎?我過得很好,不用他擔心。”曹氏嘴唇微抿,神色悽然中帶著決絕。

劉執嘉黯然了:“這些錢一是酒賬,二則給孩子用吧,聊盡心意——請休要相拒了。”他識趣地沒有提出看劉肥的要求,連想多給些錢孫兒都要拒絕,他無法開口啊。自己終究有些愧疚,因為問題的根源在自己身上。

自己該怎麼辦?

春天既至,照常耕耘就是,做自己能做的事情,並且努力做好——以後哪怕是逃難,不也可以多積累些資財嗎。

劉執嘉盡力排遣內心的不安,開始琢磨如何在今年能想辦法在田地裡多些收穫了。

怎麼能多收穫呢?以目前自己的情形論,能努力少點損失已經是盡力了。

和兩個兒子分家時,兒子都想要下田(地勢低的田,灌溉方便),給自己留下的上田多,今年天又旱——難不成,又要像那年一樣,少收甚至絕收,祈求老天到秋後下雨補種大豆來充當主糧嗎?

唉,兵荒馬亂,兒子劉季不知音訊,人禍已經夠讓自己憂心了,現在老天又不肯幫忙。

“審成,你怎麼不耙平土地,直接翻耕後就種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