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聽差道:“她一進門,我就問她找誰?她說

找你們老爺。我說是找楊先生吧?她說是的。我和她要片子,她說不必,楊先生一

見面就知道的。”這話越問越不明白,楊杏園叫聽差請那客到客廳裡去。自己隨便

洗了一把臉,便出來相見。

剛進客廳門,兩個女子,早是迎面深深的一鞠躬。在電燈之下,仔細一看,果

然年歲和聽差所報告的差不多。二人都是穿著灰布褂,黑綢裙,而且各登著一雙半

截漏空的皮鞋。那年紀大的梳了頭,小的卻剪了發,不用說,這是正式的女學生裝

束。但是這兩個人,面生得很,並沒有在什麼地方會過。楊杏園心想,或者是為新

聞的事而來的,但是何以知道我住在這裡呢?便道:“二位女士請坐,可是我善忘,

在哪裡會過,竟想不起來了。”她兩個人聽說,就各遞一張名片,恭恭敬敬,送到

楊杏園手上。他看時,大的叫趙曰嫻,小的叫盧習靜。大家坐下,趙曰嫻先問道:

“閣下就是楊先生嗎?”楊杏園道:“是的。”盧習靜未說話,先在臉皮上泛出一

些淺紅,然後問道:“楊先生貴處是……”楊杏園道:“是安徽。”盧習靜抿嘴一

笑道:“這樣說,我們倒是同鄉了。”楊杏園道:“密斯盧也是安徽嗎?可是口音

完全是北京人了。”盧習靜道:“來京多年了,現在簡直說不來家鄉話了。”趙曰

嫻道:“楊先生臺甫是……”楊杏園又告訴她了。可是這一來,心裡好生奇怪,她

們連我的名字和籍貫全不知道,怎樣就來拜訪我?正這樣想著,趙曰嫻又道:“衙

門裡的公事忙得很啊?”楊杏園想更不對了,她並不知道我是記者,當然不是為新

聞來的了,問我幹什麼呢?當時沉思了一下,便笑道:“我是一個賣文的人,沒有

衙門。”趙曰嫻道:“啊,是的。楊先生也是我們教育界中人。”楊杏園道:“也

不是。”心裡可就想著,我何必和她說上這些廢話哩?便道:“二位女士到敝寓來,

不知有何見教?”趙曰嫻起了一起身,笑道:“鄙人現在朝陽門外,辦了幾處平民

學校。開辦不過三個月,學生倒來的不少。就是一層,經費非常困難。鄙人作事,

向來是不願半途而廢的,而且這種平民教育,和國家前途,關係很大。我們應當勇

往直前,破除障礙去做。決不能因為經費上一點困難,就停止了。因此和這位密斯

盧相約合作,到處奔走,想在社會上找些熱心教育的人,出來幫一點忙。”楊杏園

聽了這話,正要答言。盧習靜含著笑容也就說道:“楊先生也是教育界的人,對於

這事,一定樂於贊成的。”說時,趙曰嫻已把放在身邊的那一個皮包拿了起來,打

開皮包,取了一本章程,一本捐簿,一齊交給楊杏園看。口裡可就說道:“總求楊

先生特別幫助。”楊杏園萬不料這兩位不速之客,卻是募捐的。心裡算計怎樣答覆,

手裡就不住的翻那捐簿。只見捐簿第一頁第一行,大書特書韓總理捐大洋一百元。

第二名劉總長,捐洋五十元。心想這就不對了,哪有寫捐的人在捐簿上自落官銜的?

再向後翻,就是什麼張宅捐五元,李宅捐三元。最後幾頁才有書明捐一元捐幾角的。

楊杏園翻了一翻捐簿,接上又翻章程。見上面三個學校的地址,都在朝陽門外。有

一處還在鄉下。趙曰嫻站在身邊,見他注意校址,便道:“同人的意思,以為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