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都在這幾座帳篷裡嗎?”

“是的,將軍。”

隨著聲音,先是一個士兵伸手撥開帷幕探視了一下,接著又是一個頂著錚亮頭盔的腦袋伸了進來,草草看了一眼,帷幕就放下了:

“務必嚴加看守,不許走脫一人。”

“是,請將軍放心!”

沉默、恐懼中,只是隨著不時掀起檢視的手,看著天色不斷變暗。

快天黑時,外面送進了三人的飯食,粗糙難嚥,看來就是普通士兵食用的乾糧而已,三人都只是勉強吃了幾口,就都放下了。

聽天由命吧。

劉執嘉帶著無奈,強迫自己入睡,可連平躺都做不到的姿勢和對未來的擔憂,如何又能睡著?

迷糊中不知過了多久。

“出來,快出來!”

“哎呦!”

“嗯哼哼——”

隨著粗暴的叫喊的,是被打的痛叫和小孩的哭聲,也許是劉仲和劉交的孩子?

“快!”

“噗!噗!”

整個劉家的俘虜以劉執嘉為首,被逼著向高處山頂走去,攙扶著劉執嘉的審食其和趙功背上被兩旁的楚兵不耐煩地用手中長戈擊打,二人忍痛卻不敢出聲,只是稍微加快了速度。

,!

好高的山啊!

劉執嘉不時回頭看看身後的隊伍,在大部分沉默間雜著小孩子強壓著的啜泣中,劉執嘉心裡感嘆道。

家鄉豐縣基本是平原,河流沼澤遍佈,但要有個二三十米高那就得算是山了,可眼下在爬的這山,怕是有十倍的高度了。

中途,劉執嘉再也走不動了,旁邊過來幾個強壯的楚兵,不由分說推開審食其和趙功,架起劉執嘉的胳膊,幾乎是懸空拖著完成了最後的一段路,然後隨手一送,任由劉執嘉摔倒在地。

“太公!”審食其和趙功趕在身後,幾乎同時帶著哭音撲上來,攙扶起劉執嘉。

“哈哈哈,你就是劉翁?今日總算認識了。”

一個粗獷得如同臉上的連鬢鬍子一樣的聲音,讓迷糊中的劉執嘉渾身一震,大睜眼睛,看著盡在咫尺的一個高大得讓自己不由畏縮躲避的漢子,正朝著自己冷笑。

劉邦七尺八寸(大約今天的178)在尋常人中就算高了,可眼前的大漢起碼有八尺二寸(大約今天的190),簡直就如天神下凡一般!

一襲長戰袍下露出鮮亮的盔甲,配上腰間長劍和大把的連鬢胡,這無限的威武氣勢下,大漢感興趣地瞪大雙眼,如同看著待宰的羔羊一般,這凌厲的目光讓劉執嘉不敢對視——慢著,好像這眼睛有點特別?

劉執嘉的腦子在盡最大的能力轉動著:重瞳子?!(也就是一隻眼睛裡有兩個瞳孔)據說這是項羽才有的天生異相啊!

“跪下!”

“不用,諾——”大漢制止住身邊衛兵過來的推搡,抬起下巴轉向一張寬大的案板示意,於是兩個貼身的衛兵過來架起劉執嘉就往案板上一放!

“啊?!

盡是血腥油膩的殘留紅白碎肉、被斧劈得粗糙不平的案板,讓劉執嘉驚嚇得挺身坐直,就想爬下來,卻又被一陣湧起的熱氣嚇退了回去——案板旁邊,是一口正沸騰著滿滿熱水的大釜(相當於今天的鍋)!

“沛公聽了!今不急下,吾烹太公!”(如今你還不快快投降,我就烹殺太公)大漢手指劉執嘉,朝著對面的山上大喊。

被巨大的恐懼幾乎擊倒、被旁邊的衛士快手扶住的劉執嘉,在幾乎昏迷中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還是顯得那麼輕鬆、無賴:

“吾與汝俱北面受命懷王,曰‘約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則幸分我一桮羹。”(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