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四周只剩下了那尊石碑仍舊昂然挺立,隔著始終未能拉近的距離,少年和惡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來凝重和謹慎,到了此時兩人早已有些難免的力竭,但是隻要沒能破開空間的阻隔,便誰也奈何不了誰。

少年在漸漸襲來的疲憊中卻只覺得眼中愈加清明澄澈,他慢慢發現眼前一起都變得虛幻抽離,只剩下那簇紅纓在眼底無比明晰,像是牽扯著自己性命的血線,跳舞飛揚著。

少年知道這位第九鬼門關的惡鬼是自己迄今為止遇到的最為強大的高手,恐怕在長兵一道之上也只有四師父文仲甲能夠穩壓一頭,但是少年卻在不斷的交接戰鬥之中慢慢變得鎮定和堅決,他又想起了長槍穿梭而過的山林,還有無論風雨和花葉都無法阻絕的一往無前,然後似乎只是眨眼之間,少年看見了一條線,從手中衍生出去,沿著鋼槍滲透進紅纓之中,然後在飄飄搖搖間纏繞住槍尖,一點光芒閃爍,不斷明亮。

少年看著,一眼便發現了重戟繁密揮舞的殘影中那一點狹小,少年沒有什麼猶豫地甩出槍去,攥住長槍的尾端,不管不顧,管他東南西北,只是刺去,一往無前。

然後天地之間便驟然安靜下來,只聽得一聲清脆的破裂,惡鬼停頓住手中的重戟,茫然地看向胸口,那裡有一杆繫著紅纓的長槍洞穿而過,而他手中的重戟卻只是停在少年的肩頭之上三寸,便再難落下絲毫。

風沙的龍捲慢慢沉落大地,雷電也閃爍著遁入虛無,少年重新拆下長槍折做兩截包裹在布條中,一絲不苟地負在身後,然後拾起竹鞘佩戴腰間,揉著雙手,輕咳幾聲,頭也不回地出城而去。

白衣青年一掠而至石碑之前,沒有去看躺在地上的屍體,青年認真瞧著光滑石碑上不知何時多出來的一點渺小,然後耳中聽見了刺耳的摩擦聲,猶如蛛網一般的裂痕從那微不足道的一點為起始,逐漸遍佈了石碑之上,摧毀做了滿地石塊碎片。

青衣男子也來到了場間,他看著白衣青年和碎裂的石碑,沒有說話,但青年卻慢慢地回過了神來,他恭敬行了一禮說道:“晚輩傅慶安,見過前輩。”

青衣男子點點頭,仔細打量了一番青年,有些訝異於這般年紀就能擁有的深厚實力,卻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問道:“文仲甲是你師父?”

青年應了聲是,然後站在青衣男子身邊一同望著少年遠去的背影,說道:“來看一看我的這個師弟有什麼了不得之處。”

青衣男子再問:“現在覺得如何?”

青年笑了一聲,回道:“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