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好的。”

謝洵看著平靜的湖面,良久之後才開口說道:“其實我看著他這一路走過,直面惡鬼、困頓山野,我倒反而覺得當初你說的是對的。”

顧筠轉過頭看向謝洵,看著那滄桑難明的面容上依舊凌厲的雙眼在湖水的映襯下閃爍著光芒,他聽見謝洵說著:“當初他非要跟著計瞳學刀,我是絕不肯答應的,筠哥,你還記得你當時是如何說的嗎?”

顧筠收回視線落在幽深的湖底深處,低聲道:“既然他是那人的孩子,那這一生就絕不可能如我們所想的那樣安安穩穩地平凡度過,他可以忘記一切,卻丟棄不了血脈裡的那股意氣,無論我們如何遮蔽他的眼、阻攔他的腳步,但他終究是要走出去的,他的天地不會被那麼輕易地禁錮,他的身上不會被戴上任何的枷鎖,而他只要握住了刀,這天地又如何攔得了他。”

說著,顧筠低下了頭,呢喃道:“但我錯了不是嗎?如果這一次不是有你跟在身邊,如果不是阿音救治及時,等我趕回來他恐怕就已無力迴天了,謝洵,我護不住他。”

謝洵伸出手握住了顧筠的肩膀,堅硬的突兀摩擦著掌心的溫度,謝洵看著顧筠愈加蒼白的長髮,沉聲說道:“十年了,筠哥,他已經住在這山裡十年了。他可以學著自己喜歡的木工,可以跟著那些視死如歸的亡命之徒修習武藝,可以躲在後面看著天下的風雲變幻,這一切都是你給他的啊。如果沒有這間竹屋,如果沒有你,他就成為不了如今的他。”

謝洵站起身,他看著星幕織就的遙遠遼闊天空,說道:“既然他決定了走上這樣的一條路,既然他決定了走出山林,既然他決定了握著刀,那麼無論前方如何,該受的傷該吃的苦,只有嘗過了試過了才能到達他心中的彼岸。”

顧筠抬起頭,突然露出了笑來:“謝洵,你還是和當年一樣啊。”謝洵看著顧筠的雙眼認真說道:“不,筠哥,真正沒有改變的是你。”

顧筠笑著搖搖頭卻沒有說什麼。沒有改變?是怯懦和畏縮還是固執和堅毅?也許都有也許都沒有,但無論如何,當初既然帶著他離開那座城來了這山裡,那麼往後無數歲月就都與自己脫不開關係了,若他要一生安寧遠離紛雜那便遠遠地躲在山裡,可是如今他既然已經選了這最難的一條路,那麼除了一如當年的跟在身後又還有什麼辦法呢?畢竟他們如此的相像,一般的固執和果敢。

謝洵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但他卻始終覺得顧筠從來沒變,仍是當初玄鶴城裡最明媚的少年,將蒼生的疾苦放在心上,將最難的路都走遍,然後一如初見的純澈乾淨,雲淡風輕的將一切一笑而過,卻又把珍視的一切牢牢刻在心尖,就此寥落一生滿是遺憾,而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