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洞,積攢著雨水。

軍師調轉馬頭,猛然大吼:“一起上,殺了他。”只是話語聲未落,少年已經走出了巷子口,扶起地上書寫著“木匠鋪子”的木牌,然後直直地插在泥土中。

雨滴墜落,沿著木牌上的字跡紋路蜿蜒。少年拍了拍木牌,這才轉身面對緩緩圍上來的十數個身影,少年抬起頭伸出手掃開眼前雨幕,神色中有些不合年紀的滄桑意味,似乎在感慨著什麼。

那些圍在四周的人看著少年好似出神,自然不肯放過這個絕好的機會,幾人視線交錯便一同大喊著衝了上來,還有幾人躍上了巷子口的矮牆之上,居高臨下地撲殺而來。

少年只是向前移了一步,便來到了一人身前,少年握住那人手腕輕輕一扭,那人手中的武器便不受控制地飛了出去,刺進了另一人的胸膛之中。手腕斷折的那人吃痛張大了嘴巴,可是還未來得及發出慘叫,少年已經捏著他的手腕將他整個人從地上拔了起來甩在半空中,直直砸向了那些從上而下撲來的身影。

同時,少年身形再次動了起來,衣衫飄搖之間已經在地上繞了一個圈,只見半空中不知何時早已都是輕飄飄的人影,隨著少年停下腳步面朝剩下那些圍在軍師身邊的人,早已生機斷絕的屍體終於都從半空中落下,濺起無數雨滴,卻毫無重量。

少年沒有轉頭看一眼那些落在地上水坑裡的屍體,他的身影撞破雨幕重重,一步就來到了軍師的馬匹身旁,下一刻卻又出現在另一側,而那些圍繞守護在軍師身邊的人,無論是坐在馬鞍上還是雙腳站在地上,盡皆驟然失去了手中的武器,所有人茫然無措地站在原地,而少年已經回到了方才那些屍體落下時站立的地方,好像一切只不過是稍縱即逝的幻覺。

少年歪著脖子看了看,還未等那些人反應過來,少年抬起一隻腳在原地踱了踱,一圈無形的漣漪振盪開,雨水猛地停頓,地上那些被雨水砸出來的水坑不受控制地搖晃起來,宛如地牛翻身一般的巨大動靜搖動地面,那些站在軍師馬邊的身影搖搖晃晃,然後就感受到地底下傳來了一道道刺進身軀的力量,只是從腳底下貫穿而入,便將周身上下所有的生氣都剝奪得一乾二淨。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只是一個呼吸,又也許已經燃盡了一炷香,等到茫然端坐馬背上的軍師回過神來,自己周圍已經只剩下了毫無血色的屍體,遍地只有雨水砸落,卻無一點一滴的鮮血,他驚愕抬頭,不遠處,那個身穿布衣的少年負手而立,神色冷漠,卻好似無事發生一般,彷彿地上數不清的屍體不是被他輕描淡寫舉手投足親手殺死。

軍師翻滾著從馬背上落下,那隻早已雙腳不敢動彈的馬匹好似得蒙大赦,嘶鳴一聲便毫不猶豫地轉身跑開,軍師跪在地上,感覺到自己那隻早已破碎無用的眼珠好像又劇烈地疼痛起來,他咬著牙跪在地上,不斷叩首,嘴中高喊:“大俠饒命!大俠饒命!”

早已燃盡的火把四散落在地上,軍師戰戰兢兢地跪伏在地,幾乎就要咬碎了牙關,此時心中再無什麼仇怨和憤怒,只有和當年一般無二的無力和恐懼。

可是不知過了多久,他始終都沒有聽到那個出手毫不留情的少年開口,軍師不敢抬頭打量,只是渾身顫抖地跪在秋夜冰涼雨水中,生死懸於一線之間。

不知已經多久沒有動過手殺過人的顧枝站在原地,抬起手掌仔細端詳,即便過了這麼多年,他還是清楚記得當初第一次持刀出山、第一次抬手殺人的感覺,只是沒想到過了這麼久自己還是依然覺得這世上有些人終究是該死的,不是什麼嗜血殘忍的地獄惡鬼,而只不過是一言不合就要取人性命的人,人和惡鬼又還有多少分別呢?

顧枝搖搖頭,雖然有些感慨自己走出了這麼遠的路,卻依然還是看見了世上的這些腌臢齷齪,可是顧枝也還有些東西需要問清楚,所以便留下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