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烈火,還有無數的殘肢斷臂和匯聚成了河流般的鮮血,那身影就那麼站著,隱隱約約地伸出了手,然後,少年便清醒了過來。

少年撲到溪邊,月光下,他看著披散長髮下自己的雙眼,他咬著牙,細細解開腦子裡繁雜的思緒,只念起了少女清澈的笑,他不知為何就慢慢心神寧靜下來,他又想起了那個滂沱的雨夜,想起了自己初初遇見少女的那一刻,那柔弱澄澈的眼眸和瑩白如雪的纖細雙手,少年突然就無比清晰地知道了自己身在何方,又所為何來。

他要為了這世上所有的美好滌盪邪祟,他要珍藏住那抹動人的清澈始終如初,先生教會自己學著找到內心所在,魏先生教會自己學著看這世間,而少女也在每一日每一刻中教會自己變得堅定。少年看著溪水中的自己突然笑了起來,他慢慢笑得十分囂張肆意,昂起頭,在深夜的山林中放聲大笑。

少年站起身,他想著自己與先生的約定,想著臨行前少女的那雙眼,他無比堅定地低聲說著:“等我回去。”

站在少年身後遠處枝頭的青衣男子收回擋住傅慶安的手,若有所思地轉身離去,而傅慶安也從男子攔著自己冒然前去防止少年走火入魔的動作裡,察覺到了一些非同尋常之處,似乎在那一刻始終面色沉靜的青衣男子心中有激盪的心緒再難抑制。

第二日,少年又開始了趕路,他走了一個月才穿過了這橫亙東南兩境的山脈,走進了東境祈業城中。

在接近城門時,一隻蒼鷹掠過天邊,為少年帶來了一管竹筒,少年拆出其中的信件來,仔細地看著其上對於祈業城中那位列第六的鬼門關惡鬼的介紹。末了,少年看著落款處熟悉的“醉春樓”字樣淺淺笑了,然後將信件在指尖碾做碎屑散在風裡,衣襬搖曳著瀟灑肆意走進了城去。

這是一座看起來沒有壓迫和邪惡的城,百姓們像是十年前奇星皇帝治下時一般安居樂業,與外界那些備受鬼門關惡鬼荼毒的城池格格不入,少年看著眼前一切,視線深處卻沒有絲毫寬慰和放鬆,反而有著深深的憐憫和悲哀。

這是一座失了魂的城,所有人都以為那座高聳立在城池中央的樓閣供奉著上天委派的神靈,他們每一日都在黃昏時虔誠地跪伏在樓閣下,歌頌著神靈的英明和對於生命的恩賜。

少年來到看著猶如一柄指天利劍的樓閣下,看著日光西斜時百姓們漸漸匯聚而來,少年深吸了一口氣,他取下背後的長槍立在地上,第一次將竹鞘握在手中,他昂起頭看向開啟了窗的樓閣中某處,一聲喊,響在所有人的心底:“下來!”

於是樓閣搖搖欲墜地搖晃起來,震落無數煙塵,惡鬼的腳步聲在樓裡慢慢傳出,一步一步帶著沉悶的聲勢,百姓們跪伏在地俯首虔誠,恭迎著神明的降臨。

少年走到樓閣前的高臺上,手指落在手中竹鞘前端,掌心輕輕抵住了並排放著的刀劍,然後指尖落在了劍柄上。他看著一聲素淨長衫的惡鬼從樓裡走出來,握著劍,仙風道骨。

少年冷笑一聲,他的右手搭在竹鞘上,緩緩地拔出劍來,如水的光華繞著少年流淌,在紅色的赤霞下熠熠生輝,璀璨奪目,少年劍指惡鬼,朗聲道:“吾師韓世,有一劍神隱。”

話音落下,天地間便亮起了光來,一點一點連成線,彷彿有雨落下,絲絲縷縷,纏繞著蔓延向惡鬼,而那惡鬼也早出了劍,他清楚地感知到對面少年驟然攀升的氣勢和劍意,那是幾乎難以直視的鋒芒。

劍雨洋洋灑灑地落下,惡鬼攬劍若提筆,在半空裡潑灑出聲勢浩大的“封”字,竟是輕而易舉地停住鋪天蓋地的劍雨,而後惡鬼一步踏出,提劍前掠,剎那間無數身影充斥在少年眼中,慢慢失了惡鬼的真實所在。

少年沒有絲毫慌亂地握著劍向後退了一步,只是一步卻就妙到毫巔地避開了橫斬而來的劍芒,而後少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