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音點點頭,顯然也是知道了顧枝所說的安排是什麼,只不過扶音依然顯得憂心忡忡,她問道:“決鬥,徐從稚,能贏嗎?”顧枝收攏起細碎的信件,整整齊齊地疊放在一旁,回道:“生死之戰,誰能說得清呢?”

說完,顧枝拍了拍扶音的手背,示意多想無益,然後便靠著車廂閉上了雙眼,眉宇之間,有一股氣息在緩緩流轉,扶音有些熟悉,那是少年在為了某些心中註定要去做的事情在做準備,扶音強壓下心中的不安,翻開起手中顧筠親筆攥寫的醫書,以此收攏心性。

馬車外,牽著韁繩的顧生下意識看了一眼馬車,皺了皺眉後收回了視線,在方才片刻,他竟然察覺到了一股洶湧的武道真氣幾乎無可抑制地從馬車車廂中升騰而起,只是很快就消失不見,他小心翼翼地牽著繩子,唯恐坐在馬背上的少女遭遇了顛簸,而初次坐上馬背的少女不知為何卻也沒有絲毫畏懼的神色,她在馬背上搖搖晃晃,眼裡有光,倒映著身旁少年的影子。

黃昏下的蒼南城從那些斑駁的磚石中透出一股滄桑氣息,似乎終於讓人真真正正地醒悟到,這是一座歷經了不少年月的古城,街巷間的道路,不盡然都是青石木板,但即便是沙土路也都嚴嚴實實地壓著,平整端正,就像是如今的世道,也在慢慢地好起來了。

那些個黑暗腌臢都在散去,嚴正的降魔殿公正無私地掃去那些汙濁,即便傳聞裡降魔殿那神秘地牢的深處藏著大恐怖,可終究關押的都是那些如當年惡鬼一般為非作歹的惡人,人們即便對降魔殿傳聞裡的酷刑和審判聞風喪膽,也只會拍手叫好,頌揚著太平美滿的世道。

市井之間的人們也慢慢察覺到了蒼南城的變化,比如那些曾經世代簪纓的豪閥大族似乎都安靜了起來,什麼縱馬跋扈的囂張作態也幾乎再也看不見了,更有一些百姓口中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一夜之間就被降魔殿清掃得乾乾淨淨,這般的雷霆手段和鐵血做派,讓人拿不準究竟是那位新來的城主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還是那位降魔殿第三正司大人在背後運籌帷幄,不過這對普通的老百姓們來說自然是大好事,終日裡為非作歹的世家被狠狠地打壓了,這可不是好事?

雖說不過是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他家之事,可是誰沒在走過那高門大戶時眼紅過?誰沒在那些世家公子哥面前低頭過?誰沒在背地裡戳人家的脊樑骨罵過?所以街頭巷尾的談論聲當然少不了,急匆匆走過街角的周厭也聽得一清二楚。

不過對這些碎嘴閒聊和高談闊論早就聽得耳朵起繭的周厭自然不會有什麼駐足湊熱鬧的想法,再加上今日有些要事,也沒工夫和那些閒漢老人一起蹲在街角嗑瓜子,他穿過了好幾條狹窄的街巷,繞了近路趕到一座茶館的門前。

不知為何,茶館今日竟早早地關上了門,周厭站在門外猶豫了一陣,還是走上前去輕輕地敲了敲門,然後周厭後退幾步安安靜靜地等待了片刻,木門吱呀開啟,探出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小小腦袋,雲淺看見周厭,面露喜色喊道:“周先生。”

周厭也露出溫和的笑意,然後抻著脖子張望著,雲淺卻似乎早就知道周厭的來意,推開木門走了出來,站在不高的臺階上說道:“姐姐出門去了。”周厭神色尷尬地收回視線,沒想到居然被一個小姑娘給看出了意圖。

周厭正要開口說什麼,小姑娘卻讓開了身子說道:“周先生,爹爹說讓你進去。”說著,小姑娘還湊過身子神秘兮兮地說道:“爹爹臉色可黑了,看來是要罵人了,你不知道爹爹罵人有多嚇人,你要小心啊。”周厭下意識地點點頭,不知為何有些緊張。

走進茶館,只開著幾扇窗子的大堂有些昏暗,黃昏的模糊光線淺淺灑落,一個氣態醇厚的中年男子坐在靠窗的桌子旁,身前齊整的茶盞泛著晶瑩的光,雲淺似乎是早得了囑咐,帶著周厭進了茶館便關上門獨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