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多少次站在此處,只要抬頭仰望,看著那好似倒懸於天穹的雲海世界,總是讓人震詫得不知所言。

伸出手去,似乎這樣便能夠支撐著那座由無數島嶼構建成的汪洋始終屹立不倒,但其實根本無需誰的杞人憂天,因為那座世界已經如此高懸於天穹許許多多年,滄海桑田斗轉星移,即便人來人往物是人非,可是那座世界依舊不曾被顛覆和傾倒。

哪怕是如今汪洋上已經戰火滔天水深火熱,可是對於這座龐大得無邊無際的世界來說,還是微不足道的一點痕跡罷了。

站在海岸邊藉著眼前海水的倒影去看天穹那座汪洋世界,不知為何卻好似有更多不一樣的色彩被映照出來,似乎那座世界鋪展開許多捉摸不到的細線與摺痕,就像是一個頑皮的孩子肆意戲弄著眼前的紙張,根本不去管如此是否會讓那張紙變得褶皺破舊不堪。

如今的汪洋也是如此,即便那些璀璨的點點光亮化作柱石支撐著世界,可無數的島嶼分崩離析,山河破碎生靈塗炭,終究給這副亙古不易的畫卷蒙上了一層暗淡的光彩。

君策收回視線,重新看向身旁那個自稱為“井舜”的中年男子,一艘小舟就隨意停靠在岸邊,也無需拋錨掛繩,那一葉小舟隨著浪濤起起伏伏,卻始終沒有離開岸邊的幾步距離。

神官艾燭見到井舜出現之後,只是點點頭打了個招呼就獨自離開了,只剩下被井舜邀請著一同散步的君策還疑惑不解地跟隨在一側,想不明白這個陌生的男子究竟是誰。

君策對於蓬萊島雖然依舊知之甚少,但經過與艾燭的幾番交談,還是知道一些此處的禁忌,比如那些居住在神潭岸邊的百姓一輩子都無法踏足山林外的這一片海岸,比如那些安居樂業的人們永遠不知道在他們的頭頂就還有著一座更為廣闊和精彩的世界,比如想要踏足蓬萊島不易而想要離開蓬萊島更是艱難。

這麼多年來,能夠走入蓬萊島又離開蓬萊島的,不過寥寥數人,那麼眼前這個中年男子是誰呢?

井舜沒有急著開口說話,而是就與君策安安靜靜地隨意走著,直到君策觀賞完了頭頂的汪洋世界也打量夠了井舜,井舜才笑著開口問道:“你在嵐涯島有遇見他嗎?”

君策疑惑轉頭看向井舜,不解道:“誰?”君策想了想,說道:“是您說的那個選擇了我的人嗎?”

君策雖然不知道井舜所說的“選擇”究竟是什麼,但是想到那時的蜀道攀登和天門奇遇,君策便察覺到井舜所說的應該是那個在背後引導著君策去做這些事情的人,可是那個人又是誰呢?君策本以為是已經“死去”的君洛為了帶自己離開而做的安排,可現在看來,應該並不是這麼簡單。

井舜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說下去,而是擺擺手說道:“你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吧,不用自己琢磨太多,這些事情本就是我們強加給你們的,若是還要你們做的更多就是我們強人所難了。”

君策聽得一頭霧水,但是井舜已經轉而問道:“在蓬萊島住著還習慣嗎?”

君策撓了撓頭,然後回道:“挺好的。”井舜轉頭看著君策,只是笑著不說話,君策覺得自己是不是說得太少了?於是他補充道:“經過了一些事情之後,覺得能夠這樣安安穩穩地居住在一個寧靜安詳的地方,就已經足夠美好了。”

井舜笑著點點頭,感慨道:“是啊,寧靜安穩,就已經是足夠美好了。”

井舜轉頭望著海面,天邊的雲霞染紅了遠處的海天交界處,井舜輕聲說道:“雖然看著汪洋已經許多年了,但無論什麼時候這樣遠眺,總還是覺得這一片無邊無際深不見底的海洋是那樣的雄偉和壯麗,似乎世間所有的風景都包含在其中,窮極一生也無法看盡。可只是這樣看著,便可以不管時間被消磨還是浪費,歷史的厚重在其中,現在的微不足道也在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