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了些,頓住腳步,荀念竹也顫抖著聲音說道:“修仁,回來,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荀念竹此時同樣思緒繁雜,無論是爺爺的病情、趕回家中的荀修仁、不知身分來歷的禾徸渠,還是居然做出刺殺之事的家中長輩,都讓荀念竹几乎就要支撐不住了,可是她不能倒下,只能強提起心氣和思緒將眼下的亂局釐清。

君策輕聲開口道:“既然計謀已經被識破了,那就提起線頭將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上,如何將這些眼前的機遇把握住,才是現下的關鍵。”

荀念竹是個聰明人,聽見了君策的提點,一下子就明白了現在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利用這幾個雜役的供詞在明日的祠堂上扭轉局勢,讓那些祠堂長老無話可說,不得不退步。其實這些事情荀念竹也能夠想到,只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君策一語道破總好過荀念竹再獨自糾結思索良久。

荀念竹有些筋疲力盡的感覺,身子一下子撞在了門扉上,荀修仁連忙扶著荀念竹坐在灶房門檻上,屋子裡藥爐還在沸騰著咕咕作響,煙火在昏暗中繚繞糾纏。荀念竹抬起頭看著禾徸渠,還是問道:“不知大俠為何助我荀家?”

禾徸渠嘆息一聲,席地而坐,張謙弱伸手拍了拍君策和真頁的肩膀,三人就要離開,荀念竹卻開口道:“三位小先生無需見外。”禾徸渠看向三個少年笑道:“聽一聽也好。”三個少年這才坐在荀修仁搬來的椅子上,禾徸渠卻依舊堅持坐在原地。

禾徸渠從懷中小心翼翼拿出了一樣東西,荀念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禾徸渠身前,禾徸渠抬起手掌將那塊碎成兩半的玉佩遞給荀念竹,荀念竹神色茫然地接過玉佩,低聲問道:“這是我送給千煦的那一塊?”

禾徸渠點點頭,然後低下頭去不敢看荀念竹的神色,沉聲道:“嶽千煦沒能回來。”荀念竹看著禾徸渠,聲音顫抖問道:“什麼叫沒能回來?”

禾徸渠雙手握拳撐在膝蓋上,緩緩道:“他,死了。”

荀念竹腳步踉蹌幾乎是摔倒在灶房外,荀修仁半跪著接住了她的身體,此時的少年臉上也是震詫和難以置信,他盯著禾徸渠一字一頓問道:“嶽哥死了?”禾徸渠抬眼望向荀念竹和荀修仁,此時的漢子眼中滿是密佈血絲,他神色凝重地點頭,好似耗費了許多氣力。

荀修仁搖搖頭呢喃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荀念竹捧著玉佩淚水難以抑制地奪眶而出,雖然不願意相信這個突如其來的訊息,可是她還是一瞬間就淚流滿面,那種好像早有預料又不願意真正相信的感覺剎那間支離破碎,絲毫由不得她挽回和掙扎,就這樣莽莽撞撞地打碎了她的心,只剩下手中的玉佩冰涼如冬日的冰錐,手掌的溫度都難以捂熱。

禾徸渠撥出一口氣,還是繼續說道:“在一場攻守戰中,身為騎兵統領的千煦為了給重甲軍清掃出道路,親自帶著一隊步兵深入敵營,最後成功為騎兵和重甲軍找出了一條反攻的道路,可是他卻身死於燃燒的敵軍營帳中。哪怕是死前的最後一刻,他都義無反顧地點燃自身衝入敵營,只為了多殺幾個敵人。”

禾徸渠咬著牙幾乎是擠出聲音來:“可是不該他死的,他的戰功積攢足夠他在軍隊裡一步步坐上將軍的位置,哪輪得到他衝鋒陷陣這樣去送死啊。可是他不聽勸,非要領著那支已經死了十幾任營長的步兵斥候深入敵軍腹地,最後……一切都來不及了。”

禾徸渠眼前倒映出當初的景象,那時坐在馬背上的他跨越敵營衝入敵軍之中,只來得及最後看見那個熟悉身影被火焰徹底吞噬的殘影,哪怕是一切都看不清晰,禾徸渠也好像能夠看見那個一身書卷氣卻殺起敵軍來毫不留情的男人,死前還露出那和煦的笑意,讓人不忍直視又難以忘卻。

禾徸渠早就知道嶽千煦存了赴死之心了,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