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不過是呼吸之間,那些蜂擁而至的戰艦還沒有往前推進幾分距離,所有人就都看見顧枝睜開雙眼,然後手中綠竹刀鞘就響起了碎裂聲,這一把顧枝從鄆荒島一片竹林中隨手製成的刀鞘終究還是擋不住漆黑長刀吞吐的鋒芒了。

隨著顧枝掌心按住刀柄,天地間都聽見了那清朗的嘶鳴,宛若是傳說裡浴火的鳳凰再次振翅高飛,恍如親眼看見沉睡多年的巨龍昂首醒來。

長刀出鞘,只是眨眼間,這座海峽之間的海面就像是被打碎的鏡面一般,無數支離破碎的裂痕從海底深處洶湧而至,而後鋒芒一往無前,竟是直接將虛空都切割成了碎片一般。

在那剎那的光怪陸離中,所有人好像都看見眼前出現了自己的倒影,然後還沒等他們從這幻覺中清醒過來,冰冷的刀鋒已經劃過了他們的身體,刺破了肌膚血肉,貫穿了骨骼經脈,鮮血還沒來得及噴湧而出,屍體已經變作了細散的碎塊。

吱呀聲中,轟然震動,戰艦裂開了!

就好像是一陣風颳過,所有在那一刀面前變作了碎片的東西都被猛地捲起來,倒飛向空中,粘稠的血液化作了雨滴,飛舞的塵埃好似洋洋灑灑的白雪。

那個身影就從其中穿梭而過,沒有人能夠捕捉到那稍縱即逝的光亮,只知道當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滿頭白髮的白衣年輕人原先所站的海面已經被深不見底的漩渦取代,而一道銳利的鋒芒硬生生將海面切割開來。

所有位於這道鋒芒前方和四周的東西都被幹脆利落地切成了碎片,伴隨著驚天動地的聲音終於響起,人們在漫天飛舞的廢墟中,看見那白色的光影,站在了艦隊的最前方。

當顧枝閉上眼睛的時候,始終站在船頭好整以暇的角奢便突然感覺到有難以阻擋的磅礴力量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那種刺入骨髓深處的寒意催促著他離開此地。

於是角奢便沒有絲毫猶豫地暴退而去,然而他還是慢了一步,等到他看著那鋒芒貫穿了無數戰艦和鐵甲來到身前的時候,那個滿頭白髮的年輕人已經近在咫尺。

“天都”角奢毫不猶豫地拔刀出鞘,雙刀交錯抵在身前,他的身體依舊漂浮在半空中,甚至還沒來得及落地,千鈞重擔的衝擊力就已經砸在了他的胸口上,隔著肉體和骨骼直接敲在了他的心肺上。

角奢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倒飛出去,狠狠地砸在另一艘戰艦的甲板上,直接砸碎了木板,重重地摔在最底層的船艙中,鮮血從他的口中噴出,竟是止也止不住。

顧枝的身影終於再次出現在所有人的眼前,那些仍舊蓄勢待發的戰艦在看著先頭部隊全軍覆滅以及中樞主將不知生死的情況下,還是悍不畏死地向著站在主艦船頭手中持刀的顧枝發動了攻擊。

艦隊中的武道高手傾巢而出,鋪天蓋地將顧枝的所有退路都牢牢封鎖,密密麻麻的飛箭從天而降,還有許多鉤索搭在了主艦的欄杆上,拉扯著那些身經百戰的海軍衝鋒而來。

然而顧枝看也沒有看一眼這些針對自己的衝擊,他的雙眼始終盯著角奢摔進去的甲板裂縫,然後身影再次動了起來,人們只能看得見他揮了揮刀,就像是撣去灰塵那般的輕鬆寫意。

可是數不清的刀芒就像是一顆顆流轉的星辰,將所有的光亮和鋒銳都凝結在一處,環繞著顧枝的身體輕輕轉動,隨之顧枝踏出一步,那些刀芒就向著四面八方飛出。

天地間就像是有人放了一場煙火,瞬息間就被爆裂的光芒所鋪滿,誰也沒辦法在這樣的光景面前依舊睜著雙眼,在最後,所有人只聽見一聲令人耳朵生疼的吱呀碎裂聲。

角奢從船艙的底部站起身,他低下頭看著自己持刀的雙手在顫抖,他的神色有些呆滯,那陰柔俊美的臉上這麼多年來第一次出現了迷茫。

角奢晃了晃腦袋,然後感覺到頭頂灑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