擔子,該放下了。年輕人的事情就交給年輕人自己吧。”

說完,武山走下了烽火臺,身影消失不見,黃草庭站在原地,看著已經許多年未曾喊過一句師兄的大師兄背影漸漸遠去,許久許久才有嘆息一聲。

他已在這世間活了足足一甲子,年少時不管不顧地行走江湖,行俠仗義快意恩仇好不痛快,後來一步一步來到了武道山巔,不知何時就已經居高臨下地去俯瞰那座江湖,天下的風景似乎慢慢遠去。他做過世家大族的武學師傅,也當過山上宗門的客卿供奉,他教導過許多年輕人,也動過收徒的念頭,只是世事無常,後來的一切跌跌蕩蕩,看重的那些個年輕人不是夭折於江湖,就是離經叛道別有追尋,到最後,他回頭看去,還是孑然一身,了無牽掛。

其實有時候仔細看一看,這麼多年走過的路也曾遇見過一些有趣的事有趣的人,江湖不是師父說的那樣波瀾壯闊,也不是師兄口中的無甚趣味。其中的歡喜、悲切、遺憾、憤懣,斑斑種種早就還是隻有自己親身經歷過了才知醇酒滋味。

他也曾看重過幾個註定會一飛沖天的年輕人,根骨資質、性情稟賦無一不是上上人選,可是到頭來,最終得到他認可的弟子還是隻有那兩人,一人兼修百家學問卻又堅守一把刀,一人琢磨刀劍事可最終卻離經叛道,他曾滿是期待,也不曾失望,只是有些失落。

直到十餘年前,聽聞那個精彩絕豔的年輕人死於奇星島皇城外,就連那把刀都下落不明,許久不曾計較過世間事的黃草庭還是決定要來討一個道理。自己這輩子潦倒困頓無所成就也就罷了,哪能眼睜睜看著半個弟子就這樣死得不明不白,所以他來到了奇星島,而那個窩在山裡的老不死師父便喊來了大師兄,說好的事給黃草庭助陣,但又何嘗不是存了心思不讓他去拼死拼活?

只是一甲子歲月匆匆而過,又有幾人值得他去拼盡心胸間的意氣?

到如今垂垂老矣,還是一無所成。

黃草庭雙手負後,神色無悲無喜,他走下烽火臺,在城頭巡視將士臨近之前一閃而逝,模糊身影剎那間出現在城中某一處高樓屋頂翹簷,隨後幾個縱躍便回到了小巷的武館。

他拿了一壺酒,坐在院中高樹的枝頭,緩緩飲酒,等待天明。

不遠處的屋簷下,深夜依舊無眠的一個年輕人懷中抱劍,神色閒散地依靠著身後的紅木柱子也在仰頭眺望夜空,只是無言。

夜色中的汪洋之上,波濤依舊洶湧,一葉小舟離開了奇星島南境的青石港。

船頭站著一個腰間懸刀的黑衣女子。

還有一襲青衣,

乘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