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站在一座武館的門前,聽著門中教學師傅的厲聲喝罵還有學徒武夫苦不堪言的悶聲呼嘯,顧枝低下頭看見自己的雙手緊緊攥著,小小的手掌早已結滿了厚厚繭子和遍佈傷痕。

這一日孩子還是沒有走進武館,他仰望著橫亙眼前的硃紅大門,轉身離去,午後的他結束了早晨商隊的卸貨活計,這就要趕往城中一座茶樓打打下手,雖然是揮揮掃帚擦擦桌子的差事,可能夠多幾顆銅板已經殊為不易。到了晚上,孩子還要去往一座酒樓幫忙,若是有眼力見把那些公子少爺伺候好了還能多拿幾顆銅板。

去往茶樓的路上孩子摸了摸自己懷中鼓囊囊的包裹,層層疊疊的掩藏中是他辛辛苦苦這麼多年攢下來的一些銀子,可他卻不敢輕易動用,因為他還有一個兄弟將來可能會去考取功名,還有一個兄弟年紀尚小,他總得備著些救命急用的錢才好。

一直到深夜,顧枝透過孩子累到模糊的雙眼看見了昏暗街道的燈火躍動,感受到孩子拖著沉重腳步回到了那座橋洞下,此時那個小小年紀卻已經氣態沉穩的常長衫男孩看著孩子,指了指身旁已經陷入沉睡的小男孩,孩子點點頭蹲坐在一邊,長衫男孩小心翼翼地將殘破被褥蓋在小男孩身上,走到孩子身邊一同蹲坐著看向潺潺流水。

長衫男孩低聲說道:“那個老先生答應我可以在藥房裡幫忙了,以後只要做得好了也能自己拿些藥草,謝洵很快就能好起來的。”孩子點點頭,伸出手撥弄冰冷河水,猶豫著問道:“顧筠,你真想好了?不去學堂就只跟著那個老先生學習醫術?我們這兩年現在也攢了一些銀錢,你若是想去讀書……”

孩子的話還沒說完,名為顧筠的長衫孩子已經打斷了孩子的話:“老先生對我很好,只要我能把那些醫術都學會他可能就會收我當徒弟了,到時我們也能有地方住不用再擠在橋洞,至於學堂讀書,誰知道那所謂功名還得等待多久?那些錢你留著吧,以後可能還有急需的時候,再說了,你不是一直想起學武嗎?”

孩子搖搖頭,沉聲應道:“窮文富武,我們可沒那麼多時間和銀錢可以去揮霍。”“可是,那人說過你有武學天賦啊,不該就這麼白白耗費了。”長衫男孩顧筠皺著眉說道。

孩子冷笑一聲,自然也想起來了兩年前他們三人還在冰雪中苦苦求生時遇見的那個所謂江湖中人。那人確有武學傍身,不知是不是真的看出了孩子的天賦還是另有所圖,總之沒能得到孩子願意從其學武的應答後竟然就要出手殺了顧筠和謝洵強行帶走孩子,孩子只得假意答應,最後三個孩子拼了命將那個學藝不精的江湖中人坑殺在了山崖。

孩子站起身拍了拍手,說道:“什麼武學天賦啊,我看你顧筠才是真的有讀書的天賦呢,你怎麼不去讀書非要學習醫術?行了,趕緊睡吧,明天還要忙活一天呢。”

說著,孩子似乎將一日的疲憊一掃而空,他笑著拍拍顧筠的肩膀就要轉身走進橋洞下的黑暗中。

視線轉動,顧枝也看不見了那個同樣名為顧筠甚至與先生還有幾分相似的男孩,可是突然間他卻心上一緊,一個蒼老聲音輕笑出聲入耳:“小子,你還真有武學的天賦,如何,願不願意跟著我練武啊?”

孩子猛地轉身,於是顧枝也看見了那個站在河水水面上一動不動的白髮老者,顧筠同樣站起身隱隱護在孩子身前,孩子看了一眼橋洞下緩緩醒轉過來的小男孩,咬著牙沉聲問道:“你是誰?”

白髮老者轉動手腕上束縛的鐵環,呵呵一笑:“我是誰?說起來我好像已經有二十年沒有行走世間了,恐怕這座江湖都要忘了我的名字了吧,總之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願不願意隨我習武。”老者說著話,腳踏河水便來到岸邊。

孩子伸出手將護在身前的顧筠扯到身後,又眼神示意剛剛醒來還不知所措的小男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