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少年志氣乘風起(二)(第3/5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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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群孩童,他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也不知曉他們的出身,也許幾年前的他們還衣食無憂地享受著父母的廕庇,可如今,不過是喪了家孤了身的可憐人。
老者不是賦陽村人,這間簡陋的土製宅院也不過是幾年前簡單搭建起的,老者從未說過自己的來處,官居何位,權勢幾何,抑或是王室宗親?總之還是耗費了最後的幾分手段地位才能救下這麼多孩童的性命,可他曾經是誰如今又還重要嗎?甚至就連他的名姓,又還有什麼值得探究追尋的呢?
戰火焚燒了城池,也將奇星島的過往付之一炬,此時所有人都只是麻木地苟活在這煉獄之中罷了。
少年和少女陪著幾個孩子又玩了一陣才走向村中某座宅院,推開後院的門,一個鬚髮皆白的老者坐在石椅上,眯眼望著漸漸西沉的落日,手中拎著一杯渾濁的老酒。
少年和少女走近老者,喚了一聲:“魏先生好。”
老者轉過頭看著了並肩而立的兩個孩子,臉上揚起滄桑而溫和的笑意,老者放下酒杯站起身,有些沙啞的嗓音輕輕問道:“餓了吧?我去給你們做些吃食。”說完,老者便大跨步地走向了灶房,嘴裡唸叨著幾樣食材的名字。
少年和少女安靜地在石桌旁坐下,少女掏出懷中的書簡藉著夕陽認真看著,而少年則昂起頭望向頭頂那株彎著腰的枯老棗樹,許久許久一動不動。
魏崇陽坐在燃燒著木柴的爐灶前,透過重重煙霧看向那個坐在石椅上不知有了什麼少年愁的孩子,他渾濁的眼中片刻清明,可是那人的話語又在耳邊響起:“請先生只說些閒散故事便是,至於其他再多,還望無需讓這孩子思慮太重。”
魏崇陽笑了笑,沒想到活了這把歲數竟還會被一個晚輩壓了一頭,可是那個白了頭的晚輩哪怕只是溫和待人也足夠讓人莫名敬畏,不只是因了那一手玄妙醫術,更多的還是那人為人處世舉手投足間的氣態,魏崇陽即便痴長些歲數,自覺在心境修行上仍舊不及那個晚輩。
只是這孩子真是一個好胚子啊……魏崇陽嘆了一口氣,低下頭,神色深沉難見。
自兩年前起,當顧筠時不時地遠行外出,少年便是來了魏崇陽這裡暫住,畢竟還是個孩子,顧筠也不放心少年獨自一人住在山間,再加上魏崇陽曆盡風風雨雨將近一甲子,確是個滿足少年探索外界好奇心的不錯選擇。後來又多了那個伶俐可愛的少女,魏崇陽便又將屋子裡的書籍都送給了那個喜歡獨自看書的女孩。
魏崇陽也履行著自己的承諾,只是將許多汪洋故事與孩子閒談,卻從不觸及有關奇星島的權勢更迭和家國興衰。顧筠為了答謝魏崇陽,送來的許多外界訊息漸漸在這兩年間卻變成了可有可無之物,反正總不過是些燒殺劫掠的腌臢事,奇星島已然沒了未來,魏崇陽看開了,也不再借酒澆愁,反倒認認真真地為少年剖析著一些往事,引經據典地將人心糾纏事事謀算講與少年,少女來了之後也曾跟著聽過一陣,可是實在覺得無趣便老老實實地捧著醫術鑽研。
少年總是認真專注地汲取著魏崇陽的學問道理,有時甚至為了想明白一個道理就那樣愣愣怔怔地過了好幾天,顧筠看在眼裡卻沒有多說什麼。顧筠知道,即便自己和謝洵想著把少年困在山野不問世事一生安穩,可他的孩子,怎麼可能平凡一生呢?
成就一個人的,是他走過的路,也是他聽過的事。
親眼看見的,記在心頭的,少年就那樣慢慢成長。
夕陽徹底沒入叢山,夜幕披蓋在小院中,少年收拾了碗碟去灶房洗刷,魏崇陽則領著少女去了裡屋,挑起明亮燭火為少女指點書上文字說解些晦澀古語。直到少年重新坐在了院中石椅上,魏崇陽才提起一壺酒走出裡屋在少年身邊坐下。
魏崇陽喝了一口酒沒有說話,他看向少年,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