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戰一場曾經年少(六)(第3/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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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敵手的年輕人太過礙眼,所以揮手再次砍出一刀,刀芒直去,天地間只有被遮蔽的雲海和天光萬丈,鋒芒光彩奪目,籠罩住了那兩個身影。
虛空中,那個盤腿坐在高處的白衣少年緩緩睜開眼睛,他沒有再去看烈火烹燒的地獄,也沒有去看並肩而居綿延聳立的十座閻王殿。
糾纏在黃泉路上的死後魂靈也好,不甘就此輪迴而被投入岩漿之中的怨魂也罷。那些被陰兵驅趕屠殺的孤魂野鬼,那些被黑白無常鉤來的茫然魂魄,明明就在他的眼前,他已經看見了百千年如一日的地獄光景,也看遍了千萬人的跌宕人生和生死大怖,似乎在某一段光陰的某一刻,他還曾對著整座天地輕聲說了一句:“地獄不空,誓不成佛。”
白衣少年緩緩站起身,他的眼前只剩下了一個站在高高草甸上的孩子,手中持著木劍就那樣怔怔看著自己,又好像是在看著漫山遍野、為了國仇家恨願意拼死衝入魔宮的無數人,孩子站在原地從草甸高處來到了雨夜中的竹屋,手中木劍消失不見變成了一本醫書,他們依舊那樣對視著,看著完全陌生的對方,卻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覺。
白衣少年眨了眨眼睛,然後孩子的身邊就出現了一個小女孩和一個年紀不大卻白髮蒼蒼的男子,白衣少年又眨了眨眼睛,孩子就長大了,變成了一個腰間懸掛綠竹刀鞘的少年郎,一襲白衣隨風輕輕搖曳,他們面容和氣度都一般無二,白衣少年輕聲說了一句:“你好。”
好像他只是站在原地滯留了片刻,好像他只是在這片完全陌生的天地坐了一會兒,卻已經過去了千萬年匆匆光陰,白衣少年拔刀出鞘,只是低頭輕聲說道:“好久不見。”
然後就有一道身影站在了那兩個鮮血滿身的年輕人身前,漆黑城牆上的刀芒遮天蓋地,卻被那個白衣少年伸出手握在手中,他一手持刀一手攥拳,然後抬頭望向秦山山巔,他的視線終於穿破了雲霧繚繞和天地界限,看見了那個在亭中緩緩站起身的熟悉身影,他的耳畔似有指尖風鈴聲響。
白衣少年回頭看了一眼於琅和周厭,輕輕點頭,說了一句:“對不起,我來晚了,接下來都交給我吧。”
白衣少年面朝城牆和秦山蜿蜒山階,他站在汪洋天地的最北方,背對世間眾生和種種過往,他朗聲道:“奇星島顧枝,來接扶音回家。”
周厭帶著於琅腳步蹣跚走到了不遠處的一棵枯樹下盤腿而坐,周厭撕下破碎衣衫包裹住於琅鮮血如注的斷臂處,他只是伸手抹了抹臉上的鮮血,然後怔怔望向秦山,於琅依靠著周厭躺倒在地,同樣轉頭望向秦山,他們的頭頂有飛鳥掠過。
周厭輕聲問道:“你覺得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於琅知道周厭說的是玄鐵關和顯宴城,他沙啞著聲音低聲說道:“我不知道。”周厭雙手握拳撐在膝蓋上,低聲呢喃道:“我也不知道。”他們突然沉默。
於琅問道:“黃先生和武山?”周厭搖搖頭,不說話,於琅也就不說話了。
周厭突然收回視線看向斷了一臂卻神色自若的於琅,輕聲問道:“你是怎麼醒過來的?”於琅頓了頓,轉頭看向周厭,想了想輕聲說道:“很久以前有許多人問過我以後想要做什麼,可是那時我只知道讀書知理,學習一切我願意去學也必須去學的東西,我學的很快也學的很好,所以從來沒有讓人失望過。但我卻依舊不知道我想要做什麼,就像是一切都早已註定了,而我必須去承擔那些事情。我並不抗拒,也可以無怨無悔地一輩子擔著於家的姓氏。”
周厭輕聲道:“可是?”於琅笑了笑,撥出一口氣:“可是,夢也好真相也罷,最終就是於琅離開了於家也離開了光明島,然後走過了山水無數,也認識了好友許多,沒有遺憾更沒有後悔。所以在幻境中有人問我,既然早已認定一切都是註定,為何還要糾纏不休地沉浸於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