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少年身後,因為君策能夠講那些光怪陸離的江湖故事,張謙弱會神神道道地杜撰道士降妖除魔的驚心動魄,真頁也會笑著說些佛門典故,雖然背後的深意孩子們自然是不懂的,不過能夠說的有趣,引得孩子們樂呵樂呵也就足夠了。

君策站在田地裡填土,烈日照耀下他緩緩直起身,額頭上的汗水順著臉頰淌落,若是站在溪邊或是眼前有一面鏡子,就能看見君策此時臉上縱橫交錯的土轍子,君策只是抬起手背隨意擦拭眉眼,視線這才稍微清晰一些,不遠處張謙弱和真頁站在一起,不知道手裡攥著泥土的二人怎麼還有氣力一如往常地在論道爭辯。

君策搖了搖頭,看向附近那些雖然汗流浹背但卻露出由衷笑意眉眼的馬家寨百姓,不知為何,此時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君策,覺得現在的自己比當時站在城主府裡和楊立源說那些話並且得到認同的時候要更覺得開心和自豪。

也許是少年想起了以前還在方寸島上的時候,其實在二叔離去之後以及顧枝徐從稚他們到來之前他一直是一個人獨自收麥子的,那時風吹過,秋日的暖意依舊灼熱著他滿身的汗水,那時倒也不覺得苦,只是難免有些無趣。

田壟上有幾個跟在母親身邊來到田地裡的孩子蹦跳著招手,嗓音清脆悠揚地喊著:“大哥哥,大哥哥,喝水啦!”

君策拍了拍手露出微笑,沒有察覺到不遠處的張謙弱和真頁已經不約而同停下話語看向了他,然後會心一笑。

他們三人走過尚在培土的田地來到小徑上,一個身穿縫補短衫的小男孩雙手捧著大白碗高高舉起手臂站在君策身前,君策微微彎腰接過水碗,認認真真道了謝,小男孩咧嘴笑著又不好意思地揹負雙手,君策端著水碗和張謙弱還有真頁一起走到不遠處的樹蔭下休息。

君策喝了一口水,聲音微微沙啞地問道:“清浚,這處田地還要多久才能徹底培土到適宜栽種的耕地?”君策雖然在方寸島上也有著幾畝田地,但是平日裡的開墾耕種卻都是交給了那個至今君策都不知道真實姓名的漢子,所以君策頂多知道些天時說法和播種收割的講究,其他田地的好壞和施肥的多少可以算是知之甚少。

張謙弱雙手捧著碗扭了扭脖子,看著不遠處的田地,想了想說道:“估計再有兩三天就可以播種了,到時候藉助不遠處的溪澗,還有商路上運來的牛羊雞鴨什麼的,也算是將馬家寨打造成尋常村落了,再然後就是如何從自給自足到往外走,這些規劃和決策就是馬家寨上下自己的抉擇了,我們也幫不上太多忙。”

君策點點頭,真頁沒有像張謙弱那樣依靠著樹幹,而是挺直胸膛站著,他輕聲說道:“之後我們就可以繼續遠遊了。”

張謙弱轉頭看了一眼君策,說道:“如今才過去了多長時間?那些策略不可能完全傳達到松瓶國各個地方的,至少還要在中樞議上一段時間,也要看看壺澤城的手段成效如何才可以作為國策推行,所以我們哪怕在這留上個一兩年的恐怕都看不到最終的結果。”

君策知道張謙弱是在開解自己,擔心初次遠遊又主動參與進世事中的自己會走向一個極端,非要事事處處都按著自以為的正確而立竿見影,他端著水碗說道:“放心吧,我知道的,如今我也有些明白道德谷的那道戒律的根源所在了。”

真頁低聲說道:“道德谷山上人不得隨意參與山下政事,既是不願意那些讀了聖賢書就覺得自己滿腔本事的人隨意指點朝政,也是為了道德谷山上能有始終純粹堅定的求學問道之心。也許這也是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另一個關鍵所在吧,許多自以為已經足夠清楚瞭解的道理和規矩其實只有等到真正置身其中的時候才會由衷感悟。”君策飲盡碗中的清水,輕聲道:“從漸悟到頓悟。”

真頁會心一笑,張謙弱嘶了一聲,故作震驚地看著君策,感嘆道:“君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