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伺下又讓人如何去安然入睡呢?他走出屋子就看見院子大門外許多身影來回穿梭奔走,想來是按捺許久的魔軍又要再次開拔進犯了,可是小小白家村又還能多做什麼呢?

除了一次次的負隅頑抗,以及寄希望於可能永遠都不會出現的援軍,白家村其實早已是無路可退,只是如今再去後悔那時為何不選擇直接退避也無濟於事,危機四伏的慶鶴山似乎是現在唯一的選擇了。

村子裡的長老又來找言家小院裡那個似乎打定了主意冷眼旁觀的老人做決斷,白家村的祖上即便是行軍打仗的好手,可是隨著當年為了避禍隱居於此,又還有多少血脈留存的力量傳承至今呢?那些垂垂老矣的長老和當家人也許還看過幾本家中珍藏的軍書筆札,可是那些年輕一輩的卻已經全然不知祖輩的威能,所以若是想要繼續和魔軍耗下去,恐怕更需要言端仁的指點。

可惜事到如今就連言端仁也無計可施了,面對圍剿而至的一千精銳魔軍,別說是老幼婦孺佔了大半的白家村無力抵抗,就算是鄆荒島上同樣的一千軍陣也根本無法阻擋。

魔軍的兇殘和勇武如今整座汪洋都有目共睹,恐怕過不了多久便沒有島嶼再敢叫囂著和魔軍掰一掰手腕了,畢竟魔軍的不留餘地可是真的足夠傾覆一座島嶼的根本所在,無論是高高在上的島嶼之主還是尋常市井的百姓,誰能逃得過一條命,生與死。

即便如今言端仁依舊覺得慶鶴山的後山太過兇險,可是白家村的長老們似乎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往深山去避難,言端仁也難以對此評點多少,更不會去反對白家村的意願,畢竟現在誰也無法再說出更好的辦法來。

白家村深陷於水深火熱的困境,除非是奇蹟降臨否則便已然是無可挽回了,言端仁不是妄自菲薄也不是有意躲避起來,而是曾經身經百戰的他無比清楚,面對真正的戰爭,渺小生靈的性命總是太過脆弱不堪,而那份言之鑿鑿的心性更是輕易便可碎去。

大地在震顫,白家村的長老們匆匆離去,村口處的瞭望臺和圍牆響起喊聲,言端仁看著院門外來來往往奔走的人影,低聲嘆息道:“魔軍開始進攻了。”

顧枝輕輕走到言端仁身旁,如今這座小院裡只剩下了他們二人,言奇和白念媛都已經住在了山腳那邊的營帳中,這既是言端仁的意思,也是白家村的安排。

至於身為外來人的顧枝,村子裡並沒有刻意為他指派什麼事情,所以顧枝更像是一個遊離之外的孤魂野鬼,只能靜靜地看著一切變遷在眼前上演。

顧枝看著言端仁輕聲說道:“仁叔,您還是去山腳那邊的營帳吧。”

言端仁搖搖頭,他揹負雙手,一直挺立的脊背和肩膀似乎有些佝僂了下去,他沙啞著聲音說道:“逃不掉的,即便是一退再退,可是一旦魔軍湧入了白家村,只憑這些市井百姓的鋼叉柴刀如何去抗衡?慶鶴山也只能延緩死亡到來的步伐片刻而已,即便沒有被魔軍的搜山剿滅,也會被後山的兇險吞入腹中。”

顧枝沉默著看向慶鶴山的方向,低聲問道:“您似乎很是絕望?”言端仁嘴角露出毫無情緒起伏的笑意:“不是絕望,只是事實總告訴我們毫無希望罷了。”

顧枝感受到腦袋中翻湧的疼痛再次到來,可是他只是微微皺眉,然後說道:“我似乎記得,在很多年前也曾親眼看見過傾覆戰亂,那時的人民甚至比起此時的白家村都更加絕望,城池一夜之間付之一炬,所有性命都比起草芥還要低賤,到最後人們都不知自己還苟活於世是為了什麼。”

言端仁視線平靜地看著顧枝,看見滿頭白髮的少年神色好像有些悲傷,那雙清澈眼眸中沒有努力回憶的痛苦,只是讓人見之動容的深切哀傷。

顧枝繼續說著:“那時無數英雄前赴後繼地去往魔窟想要為天地間換來一片太平安穩,可是無數人都死在了半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