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此後遠遊海外路見不平行俠仗義,力壓無數武道豪閥宗門的天之驕子,挑落了許多江湖上身負盛名的前輩宗師,看得人心潮激盪熱血沸騰,最後少年英雄遇見了那個相約一生的女子,兩人在一處草長鶯飛楊柳依依的山間水畔成婚,整座島嶼的飛鳥都齊聚盤旋,仙人在雲端奏響樂曲和鳴。

少年英雄已經不再年少,名聲也早就威震整座汪洋大海,竹簡書頁上以一大段筆墨駢文勾畫了那個英雄的種種奇遇,有些甚至都觸碰到了虛無縹緲的神明和仙界,可是不知為何卻給翻閱之人一種唯有如此才與那個英雄相稱的錯覺。

打敗了那麼多的邪祟也為那麼多的百姓蒼生帶來了光明,好像最終應該落下一個皆大歡喜的圓滿結局,然而字跡卻停頓在了那個英雄獨自走上一座孤山,山上有一個舉世無敵的惡魔君主,而英雄放下了神器,獨自背對眾生,挑戰人間神靈。

故事截然而止,閱者閉上眼睛似能看見那個英雄獨自走上孤山臺階的蕭索背影,人間烽火狼煙生靈塗炭,而他肩挑日月付光明,一如年少時哪怕深處泥沼陰暗,卻始終願意心懷希冀和熱忱,全然獻出此生體魄和神魂,毫無怨懟。

故事中有意掠去了許多遺憾和血淋淋的現實,比如那個帶著一個孩子又懷著身孕的女子應該何去何從,又比如那個為了英雄同樣登上那座覆滅島嶼的醫仙又是什麼下場?

行走道德谷山下的這段遠遊路上,君策不是沒有聽過話本故事,江湖上的悲歡離合也早就混著茶水和飯蔬嚼進了肚子裡,有唏噓也有感慨,卻只是遠在天邊的故事。

可是就如當初張謙弱第一次看見這本書那樣,君策還是被那筆墨入木三分的故事深深勾住了心魂,好像在那些一筆掠過的山水之間,在那行文嚴謹又疏狂灑脫的江湖歷練中,藏著一個和君策遙遙對望的身影,面貌模糊卻似曾相識。

君策清楚記得這種感受,就像當初在方寸島上的小院中,他第一次看見了那個站在對面小院裡的年輕人一般。明明相貌只能算得上清秀,不如稜角分明風神俊朗的徐從稚多矣,可只是初見那一眼,君策就覺得那個年輕人好像曾在哪裡見過,那樣熟悉,那樣難以忘卻。所以即便後來君策謹慎又警惕地疏遠著那幾個年輕的鄰居,卻一直小心翼翼地打量旁觀,好像希望能夠從那個年輕人雕琢木頭和擇菜劈柴的痕跡中瞧見分毫相熟的影子。

小時候君策也會纏著二叔多說上一些江湖上跌宕起伏的故事,因為在那時的孩子眼中,二叔其實就已經是世間最為厲害出彩的江湖宗師,雖然諭璟從不讓君策攪和進守平閣和方寸島的事情中,可是君策卻也看得出來那些時不時出現在村子裡的陌生人的與眾不同,還有二叔發號施令時的氣定神閒。

那是君策憧憬嚮往卻深埋心中的秘密,孩子哪怕再喜歡那些江湖故事卻絕不會動上分毫習武遠遊的念頭,小小年紀的他就像是一個已經歷經世事變遷的大人了,可以抑著自己的心性,也可以想著就那樣在村子裡陪著孃親度過餘生就足以了。

在二叔說起的許多江湖傳說中,君策閒暇時獨自琢磨,居然發現其中許多故事就像是一串手鍊上的珠子一般可以綿延成線,勾畫出一個人的模樣,也描繪了一幅壯闊山河的潑墨畫卷。

此時看著眼前這本無落款提名的“閒書”,對照著那些風起雲湧的江湖故事,君策好像看見了那個人的背影,然後多走近了幾步,只要伸出手去就能觸碰到衣角發端。

如果還是當年小時候的君策,看見了這本書可能會為那些意氣風發為民除害的壯舉而拍手叫好,可能會為少年英雄力壓當代無數天驕而面紅耳赤,可能會為那些飲酒山水間的逍遙灑脫而心懷憧憬,可能會為那個不再年少的英雄一步步登頂武道山巔舉世無敵而感慨嚮往。

可是這幾日翻看著眼前竹簡書頁的君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