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站起身,男子看著顧枝腰間的綠竹刀鞘,神色不悅道:“最終你還是棄了劍選擇了刀?”顧枝只是輕輕搖頭,卻不知如何言語。

男子揮揮袖子責罵道:“怎麼長大了性子反而溫吞起來,不如當初一往無前了?”顧枝下意識低下了頭,好似回到了十年前的竹林中,那時眼前被世人尊稱為“劍仙”的男子也是這般毫不留情地指點和責罵自己,可是在劍術一道上,卻也是顧枝在當年所學的所有武道中感悟最快的。

韓世看著顧枝的面容,然後環顧四周景色,問道:“你知道這裡是哪裡?”顧枝正要回答,韓世卻擺擺手道:“罷了,既是已死之人,糾結這些又有何用,有人在與你問道?竟是有這份手筆,看來你的這個對手不俗啊。”

顧枝還是沒有開口說話,韓世視線落在顧枝身上,眼底多了幾分柔和溫暖,他輕聲道:“若是不知道說什麼,那就出劍好了,正好讓我瞧瞧,棄了劍的你又有何本事?”

說完,韓世便已然拔劍出鞘,劍尖直指顧枝胸前,顧枝雙指做劍訣按在劍尖上三寸之地,然後緩緩下壓,林間有清風攜落葉盤旋聚攏在顧枝的身周,他一襲白衣輕搖,雙手飄搖大袖中有無數劍氣劍意魚貫而出,順著他的指尖一同壓在韓世手中長劍上。

韓世嘴角揚起不易察覺的笑意,也許他的出劍也只是想要一個答案,只要知曉了眼前這個少年還是和當年一樣沒有什麼喜新厭舊和人心不足蛇吞象,依舊堅定且敬重地走在武道之路上,那便足夠了,只是沒有選擇劍可惜了些。

韓世左手掐劍訣輕點劍柄,在他身後有竹葉露珠連貫作長河洶湧而至,直撲顧枝,每一滴水珠都是氣運厚重的劍氣和劍意,兩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恍若長河大江的劍氣卻已經撞在一處,一時間無數竹枝被壓彎了身子,就連風聲都安靜了下來,眨眼間一切恢復原樣,顧枝收起手指,韓世歸劍入鞘。韓世點點頭道:“倒是沒把當年的劍術丟下。”

顧枝拍了拍腰間刀鞘,輕聲道:“其實當年在刀劍之間猶豫盤桓許久,最終還是選擇了刀。”韓世看著顧枝的神色,說道:“你並無後悔。”

顧枝看向韓世的眼睛,看見了少見的溫和,韓世扯出一個笑意:“很好。”

韓世走到石頭邊坐下,顧枝便也就地盤腿而坐,兩人在竹葉紛飛中對坐。

韓世說道:“記得當年教你劍術的時候你說過,刀法要學劍術也要學,天下百般武學都可學,我就說你野心太大胃口不足,怎麼,如今想明白只取刀法?”

顧枝雙手握拳撐在膝蓋上,回道:“當年輸過一次差點死了,想明白了當年覺得自己可以盡數掌握天下所有絕學不過是狂妄之言,所以最終選擇了以刀為伴。”

韓世問道:“魔君可死在你的刀下了?”顧枝搖搖頭,將當年奇星島的事情娓娓道來。

韓世最後只是說了一聲:“很好。”

然後韓世緩緩站起身,他伸出手看著緩緩虛幻離散的自己,難得露出笑意道:“看來我們這次重逢註定匆匆,而且想來對你而言還是阻礙。”

韓世抬眼看著顧枝,一字一頓道:“顧枝,你能有如此成就已經不能再好了,不用覺得今日再見我一面卻棄了劍的你應該有什麼愧疚,沒必要的事情,其實你已經完成你當年所說的豪言壯語了,天下武學盡在你手,不必猶疑,只管前行,還記得你當年說過的話嗎?”顧枝點點頭。

韓世笑道:“很好。”當年學劍時,韓世極少對顧枝有過認同稱讚言語,可是今日再見卻說了一句又一句,好似要把以前虧欠的都說完才好。

顧枝閉上了眼睛,耳畔聽見長劍出鞘的聲音,他緩緩拔刀出鞘,卻什麼都沒有發生。

顧枝睜開眼睛,看見韓世盤坐於地,雙手各掐劍訣指向地下,長劍刺入他的胸膛,鮮血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