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時候死,財產、權力和地位有什麼重要的呢?

與其惴惴不安地等待瘟疫降臨在自己身上,不如瀟灑地揮霍錢財,廣交好友,釋放天性。饕餮客大吃大喝,色鬼夜夜笙歌,貪財者搶劫病人,這種事情在五十多年前的葛漢特屢見不鮮。

一夜之間,城市的文明退後了五百年。

一陣芬芳的花香傳來,婉轉地飄散,園丁的眼角禁不住快活地眯了起來。

山坡上純潔無瑕的花朵,迎風綻放。

那是他家小姐可愛的閨房,蓋德凱普跪倒在地,將頭埋進土地,深深地親吻著每朵長出來的花。

他一百次都想擁抱她。

月神在上!看到至美的存在從面前掠過,只有懦夫才選擇不去抓住!

抓住所愛是人類最自然的本能,就像嬰兒們情不自禁地觸控他們看到的一切。

他擁有這麼多,但對她的愛吸收了這一切。

他擁有那麼多,但沒有她,他一無所有。

直到總在視窗微笑的女孩漸漸長成少女,她有了心事,有了人生,也有了戀人。

一想到他們無法影響彼此的感情,蓋德凱普就氣得撕破了胸膛。

沒有人能否定他的感情,他的那些愛、喜悅和狂喜。

可是,儘管園丁的心充滿最熱烈的感情,但他無法讓一個沒有同樣熱情的人感到幸福。

他不明白另一個人怎麼能愛她,怎麼被允許愛她,因為他已經如此愛著她,如此強烈,如此完全,一無所有,一無所知,除了她一無所有!

忽然,蓋德凱普察覺到一陣不對勁。

花朵的氣息不對。

自從見到小姐以後,蓋德凱普每天都會往城堡送去新鮮的花束,夜晚的時候,拿到管家帶回枯萎的花束,週而復始,他知道這是小姐送給他的禮物。

她把自己的氣息和花香混合,送給他,這是多麼的浪漫啊!

正如和自己同住的過去幾個月……

然而,這股氣息消失了。

“真是個多雨的國家,先生。”

一把漆黑的傘遮住蓋德凱普頭頂的月光,女人沙啞又充滿魅惑的聲音傳來,蓋德凱普看見了一張蒼白的臉,露出半邊下巴和柔軟的嘴唇。

“你對她做了什麼?!”

“時間會流逝。”女人說,“已經過去很久了,先生。”

“不、不……”蓋德凱普抱住腦袋,“她不會的……她不會離我而去……哪怕是在墳墓裡……”

女人伸出手,冰涼的雨水落在指尖,順著掌紋滾落,她的聲音溫柔而冷淡,彷彿是覆蓋著凍死小貓屍體的一層積雪。

“生命是如此美麗,以至於死亡愛上了它,一種嫉妒的、佔有慾的愛,它可以得到它所能得到的。”

腐爛?

以及消逝……

不可能!

有種瘋狂入侵了蓋德凱普的腦袋,當他環顧四周——獨自居住的小屋、父母留下的傢俱和園藝作品,以及親自栽培的植物,甚至是他生滿惡瘡的雙手——他想到他對這個世界的意義——一切。

他的父母疼愛他,他也深深地依賴著他們,似乎沒有他們就活不下去了;結果,戰爭召走了父親,而情人召走了母親。

就這樣,他從他們的生活中消失了。蓋德凱普很好奇,父母會感到——或者父母會感覺到多久——他的損失會使他們的存在變得空虛嗎?

多久!這就是人的弱點。

美麗的花朵會枯萎,即使它用生命表現了全部的熱情,給人留下了最強烈和最有力的印象,可是在記憶中,在誇獎、讚揚和飼養它的人的心中,它會被遺忘,——消失,——而且很快。

生命的痕跡輕如鴻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