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過往行商,那姓崔的漢子次日辰時便走了,臨行前帶走了留有落紅的帕子。

一個時辰後,李朔月換了素白衣裳,披上孝服,走到內室備好的靈堂處。

雨哥兒將備好的木牌塞進他懷中,上面刻著“亡夫崔氏之牌位”。

緊接著李朔月半跪在蒲團上,點燃素燭、焚香化紙,幾個伺候他的哥兒也在一旁幫著搭紙錢。

這代表丈夫新喪,第二天開始可以隨便接客了。

李朔月神情悽然,面無血色,身披孝服懷抱牌位,今日死的不是別人,是他李朔月。

他不合時宜地想,昨夜那漢子是什麼模樣?他怎麼一點也記不起來?

梳攏過後,前來尋琴公子葉嘉的人一直未曾斷過。

無論是三教九流還是正人君子,只要出的起過夜錢,都能與他共度良宵。

李朔月身邊的人來來往往,皆只貪戀他一身皮囊。

偶爾有些人想要風花雪月附庸風雅幾句的,聽了他的琴,目光也只落在他的皓白的腕子上。

李朔月只學到葉嘉三分皮毛,可已經能哄住許多不懂琴的人。

他住添香館的四樓,窗外是頗豐盛名的映月湖,每到夏季,會開出成片粉白的蓮花,絢麗多彩,那時河邊也常有賣蓮花的小童,一枚銅板便能得一朵盛放的粉蓮。

李朔月不被允許下樓,他只能陷在男人們的懷裡俯瞰街巷熱鬧的景象。

“屋外有這般好看?”

恩客問他。

李朔月搖搖頭,淡聲道:“你開了窗,我不去看街巷,還能看什麼?”

男人哼笑,合上了窗戶。

八月十五晚上悶雷陣陣,冷風呼嘯,李朔月夜晚驚懼,起了熱症。次日宋秋實發了善心,拿去他的牌子,免他接客三日。

可過了半日,便讓他酉時初乘轎外出,去陸府伺候四公子。

李朔月被幾個哥兒薅起來,梳妝打扮,等他拾掇好了,已到了該出門的時候。

後院馬車已備好,算上車伕,一共七個膀大腰圓的壯漢,各個孔武有力。墨韻、竹棲、雨哥兒也跟著去,這樣一算,光是奴僕就有十個。

這是有多怕他跑,李朔月自嘲一笑。

一刻鐘後,李朔月由陸府看門的奴僕牽引至室內。他從添香館到陸府是半個時辰,從陸府後門到四公子的房,同樣走了半個時辰。

四公子房內雅緻,薰香清幽淡雅,佈局玲瓏小意,叫人頗為舒心。

“嘉嘉,我午時下的拜帖,你怎得酉時初才來?”

人未見聲先道,李朔月掀起眼皮,只見珍珠簾後走出來一個公子哥,束髮而未帶冠,腰佩玉環,手執摺扇,端是一副風流不羈的情種模樣。

李朔月拿帕子掩掉咳聲,待嗓中咳意緩解,他才出聲:“梳洗打扮,換衣薰香,總要費些功夫。”

“今日擦了什麼?身上這樣香?”

說著,陸槐左臂攬住李朔月的腰,鼻尖在他後脖輕嗅。

“只是些平日的香膏。”

李朔月腳底發軟,有些站不穩,他身體往陸槐的方向傾斜了下,陸槐以為他投懷送抱,臉上露出促狎的笑:“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嘉嘉這是想我了麼?”

“我病了。”李朔月將頭靠在陸槐肩頸,語調孱弱,像只揮不動翅膀的翠鳥。

“我這有個治病意的法子,走,四爺帶你瞧瞧。”

陸槐將人帶入帳中,說什麼治病,不過是唬人的話。

耳房內,墨韻竹棲擠在一處睡,聽見主屋傳來的聲音,倆人小聲嘀咕。

墨韻嘆了口氣:“這回是要參湯還是要熱水?”

“估摸是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