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活著呢?”陳展嘴角挑起抹諷刺的笑,罵道:“好人不長命,惡人活千年啊!”

他在山上待了兩天兩夜,捉了四隻雞兔八隻兔子,給了追雲一隻兔子做獎賞,再留下雞兔各一隻自己吃,剩下的明日拿去賣。

兩日不見,李朔月又瘦了一圈,原本就瘦削的臉此刻更是巴掌大,臉頰深深凹陷,面色發青,宛如一具即將入土的屍體。

陳展沒探到鼻息,他揭開被子俯身趴在李朔月胸口聽,竟還能聽見微弱的跳動。

惡人就是命硬,這樣都沒死透。

陳展冷眼睨著李朔月,手掐住他的脖子卻沒用力,重病之人,他不屑動手。

屋子酸臭,陳展皺眉將被褥徹底掀開,一下子心情差到極點。

這味道就是從李朔月身上發出來的。

那日兩人稀裡糊塗圓了房,他放肆的厲害。

他後面又去山上呆了幾天,沒再管過李朔月。

李朔月未曾沐浴,大夏日悶出一身汗,不臭不酸才怪。

人還活著,說明他命不該絕。陳展充滿惡意地想,到底花了二十五兩,只玩過一回,這要是死了,他可賠大了。

不洗乾淨,夜裡睡在身邊也噁心,陳展當真後悔,簡直自己害自己。

勉強說服自己,陳展挑了兩擔水,找了幼時沐浴的木盆將人放進去,也不知道多少天沒洗過,人一放進去立馬就變得渾濁。

家裡沒有其他人,陳展只好硬著頭皮上手,拿著野藻珠從頭到尾搓了一遍,一張臉拉得老長。

著實費了一番工夫,陳展渾身是汗。

乾巴巴的身體,抱起來都硌得慌,陳展望著昏睡的李朔月陷入沉思,不明白自己怎麼能折騰得起來?

追雲吃完兔子就來搗蛋,碩大的狼腦袋就往桶裡鑽,鬧得陳展一身水。

“去!自己去玩。”陳展冷臉呵斥灰狼,灰狼夾著尾巴嗚咽幾聲,當著陳展的面又叼了只兔子,大搖大擺跑了。

陳展又氣又笑,這狼崽子,沒心沒肺,等會兒回來再訓它。

來來回回洗了五遍,水才徹底清了。陳展氣喘吁吁,出了滿頭的汗,在山上打獵都沒這麼累。

炕上的被褥也都被弄髒了,只好重新換成舊被褥,雖然有潮味,但勝在乾淨。

一不留神,天都黑了,五臟廟耍起了脾氣,咕咕咕咕叫個不停。

是時候進灶房做晚食,陳展燒水撒了兩把米,熬成稀粥,今天實在是累,沒工夫做些精細的,湊合著吃點就成。

稀飯李朔月也能喝,陳展將人從被子裡薅出來,掐著下巴灌進去小半碗,沒給多喂,喂多了還得解手,這不是給自己找活?

臨睡前,陳展自己簡單洗了一遭,在林子裡跑了兩日,又出汗又沾灰,渾身難受。

他沒給追雲留門,這狼崽子機靈著呢,偷了兔子去孝敬那兩家子,晚上肯定吃得肚子溜圓,回不回來還不一定。

不知道李朔月什麼時候醒,要是一直不醒,八成還得看郎中。

想到這,陳展又有些不快,看什麼大夫,讓他自生自滅算了。他扯了扯嘴皮子,閉眼睡了。

*

再次睜眼,視野裡依舊黑漆漆,李朔月他害怕極了,咬住嘴唇流眼淚,發出極小聲的嗚咽聲。

不知道是第幾回了,可能這次他真的死了,一眨眼就到了地府。

李朔月迷迷瞪瞪,神志不清醒,他是被陳展弄死的,死得這麼不體面,說不定連座墳都沒有。

他好不甘心,不甘心自己一輩子任人奴役,受苦受難。

他真恨他娘,為什麼死的時候沒把他帶走,讓他一個人活著,給李家當牛做馬,還不如不要生他。

李朔月愈發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