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玉步伐一滯,垂下眼瞧緊緊抱住自己的小豆丁,語氣平淡:“我不是你阿姆。”

此話一出,小哥兒簡直傷心欲絕,他癟了癟嘴,兩大包淚水便淌了下來,“哇哇哇”地放聲大哭。

“阿姆,阿姆……”

他小小的腦袋難以理解,為什麼阿姆突然不要他,還要讓他喊別人做爹爹。

他不要做沒阿姆的小娃娃!

站在屋內的觀棋心急如焚,後悔將小公子帶過來,可他不敢上前,只恐觸怒了眼前人。

當初跟隨嘉哥兒離開添香閣,他還以為能立馬照顧小公子,可嘉哥兒怕他反叛,寧願自己親自帶,也不願意交給他。

說起來也是可憐,嘉哥兒無人可用,便拿孩子來脅迫自己替他做事,想到這兒,觀棋又暗自嘆氣,想偏了,這脅迫的哪裡是自己,分明是孩子的生父。

年初,嘉哥兒才在攝政王面前露臉,而後得勢被賜了國姓周,他給自己起了寒玉二字。但也因此,他見到了孩子的生父——閔殊,脅迫閔殊替他殺人滅口,做些見不得光之事。

幼時閔殊曾同他家公子有過婚約,只是後來家道中落,一個下落不明,一個流落花樓。

閔殊不敢讓親子待在劊子手身側,寒玉也不可能放手,觀棋因此得了機會,能夠貼身伺候小公子。

每每瞧見小公子喊寒玉阿姆,觀棋便覺著心痛,親阿姆遠在天邊,面前這個分明是他的仇敵啊。可這些話只能埋在心地,想說也不能說。

小孩兒哪裡懂什麼仇敵?

他只記住哭鬧的時候有人哄他,只能記住那個人的味道同氣息。

小孩子的哭鬧聲實在刺耳,寒玉淡淡看了眼雨生,雨生心下了然,上前兩步將黏住寒玉的小傢伙扒下來,抱在懷裡掂了掂。

雨生訝然道:“怎麼瘦了?瞧著臉蛋都不圓潤了。”

當初他將小哥兒交給觀棋,便是胖乎乎的,可如今瞧著沒怎麼長,這樣大的孩子,該是一天一個樣才對。

這沒長便是清減了呢。

璽兒抱住雨生的脖子,眼睛一眨不眨瞧著寒玉,抽抽搭搭落眼淚。

觀棋輕聲道:“小公子心裡惦念公子,近兩日吃睡不好,因此清減了些。”

“阿姆,阿姆,要阿姆抱抱。”璽兒攥起小拳頭擦眼淚,他想要阿姆抱他。

寒玉抬腳往屋裡走,雨生緊緊跟上,安慰道:“公子胳膊有傷,抱不住璽兒,小嬤抱好不好?”

沉痾舊疾病入骨髓,瞧著四肢健全、紅光滿面,可內裡早已只剩下一副空架子。

從前能背起一揹簍幾十斤柴火或山核桃的人,如今便連抱起一個三歲小兒都不成了。

璽兒撅起小嘴,不說話了。

寒玉坐在椅子上,撣了撣破碎的薄衫,他支起下巴問璽兒,道:“你爹呢?人回來了?”

璽兒並不想承認這個突然出現並自稱為他爹爹的人,因為他一出現,阿姆便不要他了。

璽兒別過腦袋,生氣大聲喊:“不要他,要阿姆!”

雨生將小哥兒放下來,璽兒便奔向寒玉,撲騰著要往寒玉懷裡鑽。

他人小,同椅子一般高,像條想搶食卻鑽不進魚群的小胖魚,只能在一側乾著急。

觀棋眼珠子死死盯著寒玉,生怕他忽然發瘋一腳將璽兒踹開,因此身體緊繃,好似馬上便要衝過去將孩子抱進懷裡。

雨生見寒玉臉色尚可,並無不耐煩之意,便大著膽子幫了一把,將璽兒送進了他懷裡。

“阿姆。”璽兒輕輕拽住阿姆的手臂,軟乎乎道:“我好想阿姆,日日都想。”

“不想、不想跟那個‘爹爹’。”

寒玉哼笑了聲,虛虛將手搭在小哥兒身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