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這樣也好,那認識新朋友了?”

“不是朋友,”安寧答,細瘦的手臂緊攬安樂的頸脖,“是叔叔伯伯嬸嬸。”

“沒見到張叔田叔的兒子麼?還有覃叔家有兩個跟你一般大的女孩,見到了麼?”

“見了。”安爸代答。“可這孩子不愛跟他們說話,別人想跟他玩他也不要,只跟在我身邊聽我和你叔他們聊天唱曲兒,我怕他悶,還特地叫張雲龍帶他去院裡玩,他死活不肯。誒,太內向了,在家也不見他這樣,怎麼一到外面就這麼怕生呢。安樂啊,你以後要慢慢教他,在學校要也是這樣,會被人欺負的。”

“我知道了,你別擔心,沒事的。”安樂定定看著安寧低垂的小臉蛋,心裡明白他不是怕生,也不是內向,他是不喜歡孩子,也許是因為曾受到欺凌留下的陰影吧。

“嗯。我們剛熱著飯吃,你去吃點吧。”安爸伸手把安寧抱下地。

一路小跑回來,安樂真餓了,盛了飯坐屋簷下吃。安爸正在水籠頭邊邊洗衣服邊哼小調,安寧坐在旁邊跟著哼,七零八落的調子聽得他差點噴飯,不小心還真給嗆著了。

安爸朗聲大笑,溼漉漉的還沾泡沫的手點了下小傢伙的腮幫,對安樂道:“你還別笑,他學這東西這快了,之前在張老三家聽他老婆哼,沒幾下就學得有模有樣的,大人們見了都驚奇呢。”

安樂喝了口水,走到安寧跟前,看他氣鼓鼓的小臉蛋,嬉皮笑臉道:“娃娃,哥哥錯了,你學一個給哥哥聽好不好?”

“不好。”安寧細聲細氣的拒絕,但小臉上卻滿滿是動搖,畢竟哥哥的請求跟別人的不一樣的。

“誒——”安樂瞄著他嘆氣,轉身要走。剛抬腳,衣襬便被一隻小手給扯住了,婉求的聲音傳來:哥哥別走嘛。

別過臉偷偷笑了笑,安樂勾了張凳子坐在他旁邊,看著他喜上眉梢的小臉,心裡一陣驕傲:這小孩兒多可愛啊!小身體裡藏了顆七巧玲瓏心,敏感剔透。

“來,學一段。”

安寧點頭,奶聲奶氣的唱起記下的段句:偷香竊玉,暗渡鵲橋,誰知道鵲橋未渡上斷橋,金山空銀山倒。銀錢用完了;鴇兒惱怒了;孃兒姐兒反臉了;花兒朵兒不見了;馬兒被當了;書童被賣了;妻兒氣走了;爹孃上吊了。

唉……

沒奈何一根竹棒一隻瓢,窮途末路去唱蓮花調。

拾荒 act 20 :臆想

晨起,安樂輕手輕腳的著衣梳洗完畢,拿了書包輕輕帶上門出去,在巷口買了包子豆漿,一路吃著去學校。

清晨的空氣有些泌涼,路上行人很少,幾個穿著白色對襟衫的老太太揹著劍嘰嘰喳喳迎面走來;路邊早點店門口的包點籠裡冒著騰騰熱氣,而看店的小夥子卻昏昏欲睡;前面揹著書包穿著五中校服的女生邊走路邊端著小鏡子照嬌顏;身旁戴眼鏡的穿著同校校服的男生正嘀嘀咕咕背英語單詞;而馬路中一趟趟飛過的公交車上也幾乎看不見站著的人影。

安樂想到昨晚那幾人,一覺醒來後,三張面目已經有些混沌了,唯有牡丹耳上那顆流光溢彩的血色深印在腦中,因為美得太淒厲了,戴在溫潤如玉的牡丹身上,既突兀的矛盾又詭異的融合。

神奇的一天。什麼事都碰上了。

一路天馬行空的後果是打鈴前三分鐘才趕到學校,又用三分鐘的時間投胎般風風火火從校門口衝到教室,剛踏進門,尖銳的鈴聲跟後響了,安樂忍不住撫著急跳的胸口笑,在一群人調笑的目光中慢騰騰走向座位。

小六捶了他一下,笑罵:“你還讓不讓哥哥混了!遲個到都遲得到麼吊兒郎當風流倜儻,讓這些姐姐們滿眼紅星亂飛。”

“哪知眼睛見我遲到了?”安樂白他一眼,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