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酪鮭魚菠菜,照燒三文魚,一杯藍色夏威夷,一杯瑪格麗特。”服務生記下游刃所點內容便走開了。

遊刃微笑道:“學姐這本書我想送給你,這是李澤厚先生的《己卯五說》。”說著遊刃把書掏了出來,遞給了葉可可。

葉可可有些驚訝,她歡欣道:“謝謝你啊,遊刃,還給我準備禮物了,李先生的東西我有看過,正巧這本我一直沒看。”葉可可心中暗笑,沒想到遊刃這麼熱衷於思想,還以為下午他答應自己只是單純想接近自己。

“這本書有李先生提出來的五個重要命題,如巫史傳統,儒學四期,都是這裡的,這一本是訂補本,還有關於中華文化的源頭符號的分析。”遊刃興致沖沖,介紹著內容。

“我最受李先生啟發的是他關於文化心理結構的思考。文化心理結構的內容後來在一本名為《遙遠的救世主》的小說裡,改名為文化屬性,在那個年代裡,李先生能破天荒的陳述出這樣的內容,真的是太了不起了。”葉可可也斟酌說道。

“確實,李先生區分了文明與文化的概念,特別強調了文化不是一種束之高閣的東西,而是百姓日用而不知的一點一滴呀,人們的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個心思,一個安排,都是其置身所處的文化背景所決定的。小到個人,大到人類,說到底都是各自文化歷史的進行者,傳統不會真的死亡,它仍然存在於人的心靈裡。”遊刃回應著。

“如果人們意識不到這個事,每天糾結於那些名詞,形式,花樣,什麼穿得多就保守,穿的少就放蕩,其實背後的思維仍然是過去那一套,無非還是互相扣帽子,分出個高低主次,分出個勝負,把思想的問題變成了立場之爭,只不過是高階的罵街而已,其實從這一點上,我們覺者與朽者之間的衝突,也無法倖免。”葉可可像是回應,也像是感慨。

說話間,晚餐上來了,乳酪鮭魚菠菜,藍色夏威夷是葉可可的,這一藍一黃,看起來十分的協調。遊刃舉起瑪格麗特與葉可可碰杯,二人品嚐了一口後便開始邊吃邊談。

“說到文化,我們如今也沒有徹底擺脫儒家對我們的影響。李先生在《救亡壓倒啟蒙》一文中提到過,我記得他的意思是說,沒有知識的人們雖然不瞭解孔子,但是那套長幼尊卑,早就浸透在他們的生活方式,風俗習慣,觀念意識,思想感情之中了。其他的流派比如佛道都沒有做到這個地步,真正的文化是什麼,我覺得首先應該成為一個問題,而不應該以預設的標準答案搪塞自己。”遊刃一邊戳著三文魚一邊說道。

“這個乳酪鮭魚味道真不錯。歷史確實離不開歷史解釋者本身的歷史性,對於傳統的理解,其實也是對我們自身的理解。比如這杯藍色夏威夷,如果以現在的眼光看,它的構成中就缺乏著個性精神,無法引導其中暗含的各種狂歡意味。”葉可可品嚐了一口菜品邊說道。

“何以見得?”遊刃有些疑惑。

“伏特加雖然提供了酒精,但是缺少風味,是朗姆酒冒充了它。其他成分呢,菠蘿汁肯定是罐裝的,檸檬汁也不會是新鮮的,其本身的構成都是人造的工業產品,這是一種典型,涵蓋了美國二十世紀六十年代所有美食的特點:有目的的人為製造可批次成品的美食。看起來確實很漂亮,但是是工業性質的作品,也因為有了伏特加這個勁兒大的噱頭,掩蓋了它本身的機械意味。這樣的作品正是對走到如今歷史程序的人的自我審視。”葉可可邊喝邊說道。

“原來如此,這其實是早期現代文明的表現。人們正是從這種粗糙生產中,漸漸開創了一個更為發達的現代文明,李澤厚先生在西體中用的觀點中對文明的定義,他認為體是人們的衣食住行,是社會存在。文明不是文化,文明發展所帶來的便利是人類共同認可的,多數人不會願意回到那個沒有電燈,沒有汽車的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