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忠孝二字,或許你那個李姑娘,也就不會丟了命了。”

利箭中敵,勝負分明。至於李木棠此刻是否已進了衛國公府?左衛是否已將其擒拿誅殺?太后不屑追問。裁決已然下達。懿旨恩賜,不會出現偏差。

晚風,習習吹過。

她在逼仄的角落裡旋轉。世界,天昏地暗。

稍早那麼片刻,鞭炮響,響得近;馬車顛,顛得狠。她不曉得自己撞在了誰的身上,更不知尖叫痛呼源自周遭何妨。她扭了腰、或是撞了腿,狼狽爬出車轅時,濃濃融化的晚霞竟使她的雙眼幾欲盲障;雷聲轟隆隆的,還在她耳邊啾鳴;她抓住一雙有力的臂膀,半晌卻叫不出那似曾相識的名號。

小邵欲哭無淚,一時著慌。

原本是喜事呢。街邊一家飯莊選了良辰吉日開門迎客,還專門請了要在端午表演的秧歌隊戲獅舞龍的熱鬧熱鬧。人群擠擠攘攘,佔去半面街道,駕車的童昌琳也不往心裡去,稍微靠邊繞繞就是。誰想就是將要交錯這時候,高盤在竹架上才引燃的鞭炮不知為何竟塌了,劈里啪啦正打在馬兒蹄下。得是小邵反應迅速,攀上車轅一劍砍了服馬靷繩將車與馬斷開;童昌琳心領神會,又自放心向前馭馬兜圈;這才算是沒釀成車毀人亡的慘劇。周遭秧歌隊或行人看客或許受驚,總也不曾被瘋馬衝撞了去。京城內馬車出入,侍衛隨行,非富即貴已是板上釘釘。那門口才迎來送往的老闆就駭個不得,一遍招呼夥計踩滅鞭炮收拾殘局,一面自個提著圓墩身子、小跑上前是求爺爺告奶奶討饒不止。那頭給了臺階下,這廂氣焰隨即就被抬高。李木棠尚且吃痛受罪著,一個不留神沒攔得住那憤憤不平的湛紫丫頭。

“國公府……”

她記得就在不遠了。拍拍凝碧,小丫頭立刻會意,悄沒聲就先行去搬救兵。身前湛紫嗓門更大了,雀目一時模糊,咄咄逼人的莫不是文雀姐姐?“分明是你們佔道經營,又推倒鞭炮架,驚了我們王府的馬,摔了我家姑娘。連你們老闆都曉得賠禮道歉,你們倒還賊喊捉賊吶!一個個的,可著我家好欺負是不是?”李木棠又如何能怪她多嘴呢?伏低做小畢竟不頂用,這兩日壞訊息還是流水一樣傳進來;正因為她一笑置之,這貼身的婢才自以為失職,比她還要憤憤不平哩。小邵將她一旁安置了,去勸阻湛紫已為時太晚——周遭民眾才被受驚馬匹衝散,各自跌作一團,本也是無妄之災;才開口來討要說法,便讓湛紫這麼一通發洩,自然不甘示弱,更要論個高低貴賤。李木棠才緩過一口氣來,耳畔喧嚷嘶啞愈甚,所幸眼前稍稍明朗。天色漸晚,霞光已所剩無幾,灼灼奪目的,原是眼前這一眾色彩不一的衣裙。有些扮龍扮獅,放了傢伙什倒顯出神獸兇光;有些是捧場食客,一層層圍起更恍若神兵天降:他們有著如出一轍的眼神,是屈辱釀就的憤恨,無能催生的勇氣——李木棠或許熟悉。久居人下者,平日裡或許得過且過;然而一旦雲集起來,某一人揭竿而起,剎那間必然烈火燃遍,要一呼百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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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小邵,一時也偷偷將佩劍握緊。

夕陽快要沉下去,最後一線光芒閃啊閃的,令她的眼睛酸澀;圍觀者四面聚攏,重重陰影更快將她的嗓子擠破。不知所措的湛紫回來了,插不上話的小邵回來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一旁店老闆跳腳扇著那胖翅膀,急赤白臉得是求著提供庇護。趁現在,事情還沒有失去控制,關起門來再不能出面,讓店老闆去和他自己僱來的秧歌隊商談,再等金吾衛到了,為受驚行人公正裁判。總之不能是她拋頭露面。湛紫方才已說漏了嘴,若因此無端再給他添一樁罪過……

心念一動,汗毛倒豎。仿若坊州的小紅馬驚著,至今四蹄不曾落地;衙門的棍棒無情,大火燻黑了夜空的星星。她要逃跑,卻是走一步、斷一步:一共只走了兩步。斜刺裡恍然衝出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