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鳴點頭,將姜黎今晚的話說了一遍。

姜黎臉上紅潮褪去,漸漸恢復成了那種略顯孱弱的蒼白。

眼下已經入春了,但北方還是很冷,大安城還是冰天雪地的。

鄭琰替姜冕攏了攏斗篷,隨後把姜冕的手拉過來捂著。

姜冕聽著徐鳳鳴的話,面色漸漸凝重起來。

徐鳳鳴說完,姜冕沉吟片刻,隨後抬頭看向姜黎,說:“哥,實不相瞞,我跟鳳鳴兄就這個問題討論過。

這確實是一個致命的問題,我們也試圖想過辦法,看能不能規避這種現場,但最後……”

“但最後繞了一個大圈,”徐鳳鳴介面道說:“還是會回到分封上,這就像一個無法避免的魔咒,我們似乎陷入了一個死迴圈,無論如何都不能規避這個現象。”

姜冕聽完,點點頭:“是這樣。”

本來沉默的趙寧聽了這話,看了徐鳳鳴一眼,他從來不知道,徐鳳鳴在背後為他考慮過這麼多。

徐鳳鳴察覺到趙寧的視線,側頭看著趙寧,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

趙寧心裡莫名地觸動了一下,從案几下伸手,拉著徐鳳鳴的手不放。

“這是正常的,”姜黎說:“畢竟歷朝歷代都是這麼過來的,我們讀的書籍史冊都是祖先留下來的,潛意識裡就會受到他們的影響,所以我們不能跳出他們的思維方式所創造出來的現狀。”

眾人沉默。

徐鳳鳴跟姜黎也瞬間明白了,為什麼他跟姜冕絞盡腦汁,想另闢蹊徑,但最終都無功而返的根本原原因。

歸根結底,是他們讀的書籍史冊,學習的四書五經,都是祖先留下來的。

這就像一個固定的,由祖先創造出來的精神世界。

他們被束縛在這世界裡面,所思所想,平時所接觸到的知識體系和文化結構都已成定型,成了一種常態。

他們時時刻刻都受這種潛移默化的思維規則影響,所以僅憑他們自己的能力,是很難跳出這個怪圈,作出改變的。

姜黎是個聰明人,認識他的所有人,包括管少卿和姬珩,都從來沒懷疑過他的智慧和能力。

若不是生在大晉沒落的時代,他一定會是一代明君。

徐鳳鳴直覺姜黎應該是有思緒了,要不然以他對姜黎瞭解,他是絕對不會把這話說出來的。

“那……”徐鳳鳴竭力壓抑著自己激動的心,他看向姜黎那眼神十分迫切,由於太過激動,他身子甚至在微微發抖:“姜兄是不是有思緒了?”

姜冕和趙寧的眼神也帶著點期待,就連一向聽他們交談無異於聽天書的鄭琰也將視線留在了姜黎身上。

蘇儀那平靜的神情也有些許變化:“冀明,你是不是有辦法?”

“這只是我的一個設想……”姜黎眉頭微微擰著,他陷入沉思,顯然是在思考接下來的話該怎麼說。

少頃,姜黎將視線一一從眾人臉上掠過:“我在滄海閣看過不少歷朝歷代的卷宗,我仔細想過,或許……根本就不需要諸侯?

我覺得……我們或許可以只需要一個國家,由王直接統領整個神州,不再實行分封。”

眾人一言不發,始終盯著姜黎,顯然是在等他的下文。

姜黎說著,頓了頓,又道:“本來我也沒想好具體的辦法……但後來閔先生在啟國的變法給了我一個很好的啟發。

趙兄,你們啟國收回士族的封地後,是不是把土地直接收回國有,再分發給老百姓,實行的是郡縣制。

現在整個啟國的那些士族,是不是已經沒有真正意義上封地了?他們只享有該片土地的賦稅,並且不能世襲?”

姜黎這一句話,讓眾人敏銳地察覺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