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也被曾永忠嚇跑了,所以林知醒來山上又只有自己一個人。

空落落的,索幸他也已經習慣了。又是幾十年如一日地在院裡乾坐著度過了白天,夜裡撐著痠痛的身子躺到榻上時,左眼皮老是跳,思索無果,也就不想了。

漆黑苦楚也來找他,夜裡雨裡的桃林無一絲餘的生氣。

杏花被無情雨打在地上,落了滿地繁涼,久之又被打進泥裡,輾碾成塵,好不淒涼!

是夜林知又不出意料地做噩夢了。

外頭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寧靜的夜裡只有“啪嗒——嘀嗒”的聲音。

陳舊的小木屋內卻多了寂靜夜裡本不該有的淒厲哀求聲,是有人陷入了夢魘之中。

“不要……不要啊……將軍……別……不要過來……啊我不要!”

“停、停下……別逼我……啊!”

林知猛的坐起,衾被凌亂,枕間溼潤,他顧不得,只是大口喘息著,驚慌未定!

這個夢他做過無數回了,只有身處其間時才覺得害怕恐慌,餘的幾乎是醒過來那刻他便知又是這個夢了。

更準確地來說,這個事不全算是夢,因為夢裡那些……他或多或少都真真實實經歷過。

林知曲起雙腿,雙手環抱搭在雙膝上,把頭深埋,低聲嗚咽。

他覺得自己很是無用。唇舌都咬破,好似讓血浸潤喉嚨,就能壓下千萬斤重的委屈。

“為什麼……為什麼過了這麼久了還要讓我夢到這些?……”

林知喃喃自語,委屈哽咽得不成樣子。

曾永忠是為數不多的陪伴在林知身旁多年的人,而且他籌謀的大事上多半是曾永忠幫他,如果可以的話,林知並不想恨他的,可是……可是這些年來曾永忠實在太可恨太畜生太禽獸不如了!硬逼著他做了那麼多羞於啟齒的事。

往事不堪回首。

林知撫躬自問,往前自己何曾做過傷天害理的事,老天為何要如此待他?

他低低抽噎著,明明有些時日沒有被它魘住了,明明自己對曾永忠不是全然無情無義的。

林知掀開被子,直接跑到小香堂去了。

想起昨夜在這裡發生的事,林知連香都不敢燒,就跪伏在蒲團上小聲哽咽起來。

跪到清晨,勉強穩住情緒了,才敢說:“列祖列宗在上,林氏子孫知自知不孝,早年心志迷亂失了規矩,而今識得己心,卻仍未能守住心中淨地,賊人雖大逆不道,可知也實是不孝,望先祖寬宥,知定竭力止息雜念,平靜心神。”

自古情字最傷人,原來真的可以一邊怕著又一邊愛著,一邊果斷決定又一邊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