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更涼的是此時被包圍著的伐木工的心。

他們只能滿眼恐懼地看著一隻隻手從那些巨大的罐子中掙扎出來,緊接著如同在水裡泡了幾十天的身體爬了出來。

這看起來不大的罐子,居然還能夠容納他們那龐大的身軀。

出來的生靈,不,準確的說應該叫做東西。

從罐子裡爬出來的東西一腳踩碎了方才容納自己的罐子,身形膨脹,比普通人大了兩三倍,臉上還不時地有腐肉落下。

偶爾一咧嘴,臉頰上便有肉掉落,露出了白骨。

但很快,就有一塊塊褐色填上空隙,形成了新的“肉”。

這種東西,別說是這些伐木工了,哪怕是廟仙在這兒,也是一頭霧水,從沒見過。

當然不會有人見過,因為……這便是葬所煉化的蠱蟲屍。

這些蠱蟲屍,生前最弱都是三品人仙境,現在若是出手,就連一品人仙境都奈何不了他們。

“諸位施主,看看貧僧的功德。”

殺害了別人,又用他們的屍體來提升自己的實力,葬卻說這是他的“功德”。

“貧僧所求,不過是渡人,度化別人去見佛祖,至於佛祖原不原諒他們,那是佛祖的事兒。而這些蠱蟲屍,自己去了西方極樂世界見了佛祖,肉身留下來繼續渡化別人,可謂是功德無量。”

“下輩子,必然能夠洗清罪孽,不做比牛馬還要累的人。”

葬在殺人之前,總喜歡說一說自己這麼做的原因,之前要對李樂平動手的時候,也說過同樣的話。

似乎這是在解釋,也似乎這是自我安慰,但這更像是給自己殺人找一個看起來“完美”的藉口。

“三大神界,七大仙界,本身就是罪惡的。貧僧立下大宏願,此生要葬天地,葬眾生,葬自己,是為三葬。”

“當仙神兩界沒了慾望,寰宇之內,方能和諧,人人和善。”

葬說著,顯得有些激動,呼吸都沉重了幾分,顯然他是打心底覺得自己這法子不錯,覺得自己的觀念正確。

只要人和妖這慾望最強的生靈都沒了,自然就能達到西方所追求的極樂平和之境。

“瘋子!”

木魚兒聽得這話,在人群中罵了一句。

“哦,這位施主,有何高見,說來聽聽。”葬的雙目如炬,直接看向了藏在人群中的木魚兒。

“天地萬物,有黑白兩面。水至清則無魚,全是白天生靈受不了,全是黑夜生靈也受不了,所以才會有了黑夜白天和交替。慾望、惡念人人都有,無私,善念也深藏於人心深處。再好的人也會做壞事,再壞的人也會做好事。想要仙神兩界和諧,應該是讓所有仙人用自己的善念戰勝慾望,而不是直接毀了。”

“你這個法子,就是遇到了一個難題你解不了,你就想著解決出題之人。但問題還在,你只是自我安慰罷了!道家所求,逍遙平衡;佛門所見,見天地眾生自我,你這般偏激,正是佛沒有學透徹,道也不瞭解,知道了一點兒皮毛,就想著滅世,以為自己是救世主,這不是瘋子是什麼?”

木魚兒鼓足勇氣站了出來,甚至還舔了舔自己的嘴角,一張醜臉直視葬。

他這一路上所表現出來的見識和性格,真的很難相信他只是一隻曾經運氣不錯而救了木霆雲的癩蛤蟆。

“有幾分道理,但是不多。你說服不了我,至於你的想法,在七個呼吸後,會伴隨著你消失在仙界。”

葬淡淡地說道,他的確沒有辦法反駁木魚兒。

不過,道理是掌控在強者手中的,只有活著的人,才有資格講道理。

木魚兒無可奈何地看著葬,和瘋子講道理,本身就是最可笑的事兒之一。

雙方陷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