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似乎有些故弄玄虛的意思。

但張啟山站起身,很是從容地應了下來:“好。”

而且,不只是說說而已,他立馬轉頭跟隨身護衛的副官吩咐:“喊人把這些箱子運回去,然後備馬,咱們出城一趟。”

可謂行動力十足了。

不過,這倒也符合張從宣這些天觀察下來,對他的印象。

——此人不是特別張揚的性格,看似不顯山不露水的沉穩模樣,其實控制慾極強,性情深沉難測。

眼下,自己這個來路不明的人主動現身,他是定要探究明白的。

若非如此,也不會在看過自己昨日派人送上門的那封信之後,帶著手下徑直找上門來。

當然,青年對此也是早有準備。

初步觀察得到結果後,為了準確,接下來,還需要進一步接觸。

從本地人口中得知土匪山寨的存在,再追蹤而去,殺掉那些特徵明顯的土匪,其實沒花多少時間和力氣。

從匪寨的戰利品中,挑挑揀揀準備這十箱金銀之物,是貨真價實的禮物,也是第一道測試。

根據他收集到的情報來看,張啟山雖然抓住政局動盪的時機,果斷投身其中,並憑藉家裡經商的富裕底子與一批精幹夥計,獲得了一些成果,但顯然還沒被人真正放在眼中。

此刻的張啟山,雖然連副官都配上了(即使很可能是自帶人員),級別看似不錯,但並沒進入到真正的核心中去。

譬如,他並沒進入長沙軍中,而是歸於了礦政局之下。

名不正言不順,算是處於一個不倫不類的位置。

這樣被排擠被輕視的苦悶境地之中,面對送上門來的金銀,卻還能保持警惕,並第一時間注意到金銀財寶之上的血汙痕跡。

結合對話,意識到這屬於贓物之後,也不慌不亂,臉色平常地繼續談起禮物所附帶的代價。

心性這方面,起碼已經初步過關了。

不知道面對接下來的場景,又會有什麼樣的表現呢?

正如此想著,面前忽然一道黑影往面前湊近了過來。

即使有些走神,但比思維更快,身體出色的警戒機制已經本能給出了條件反射——

那隻骨節分明而修長的手,看似只是輕飄飄地一攥。

但對張啟山來說,幾乎是立刻感受到了,一股幾乎要將手腕骨都捏碎的恐怖巨力。

即使對方隨即鬆了手,但那陣劇痛仍未消退,而是轉變為了一陣火辣辣的刺麻感。

“抱歉,不過不要突然靠近我,”對此種突然襲擊的自作自受,張從宣只掃了眼,便移開視線,挑眉詢問,“還有事麼?”

低頭看了眼那瞬間青紫的指痕,只微微皺了下眉,張啟山便將手垂了下去,任由袖口將其遮蓋,開口時語氣若無其事。

“無事,不過,張三……先生既然要我去看,難道不肯親自作陪麼?”

提起這個似乎隨口取的名字,他話音難得明顯頓了一頓。

張從宣聽得分明,眼中不易察覺地閃過一絲笑意。

至於一起去……他還要看張啟山到現場之後的反應與處置,能蹭交通工具幹嘛不蹭?

“可以。”他如此想著,也就十分坦然地提出了要求。

“不過,我不想受風吃土,麻煩找輛車來吧。”

張啟山點點頭:“好。”

“把家裡那輛馬車取過來吧。”轉過身朝門口走去,他吩咐的同時,不動聲色地瞄了眼手腕愈發紅腫明顯的淤痕,莫名嘆了口氣。

副官應聲,等了半分鐘,見沒其他要求準備離去時,才聽到了那聲輕聲的補充。

“……另外,再給我拿幾片膏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