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

聽到這個詞,無數的畫面碎片,陸續劃過腦海。

在他真正集中注意力去看時,卻又如同一閃而逝的流光般,盡數飛快消散了。

一陣難以言喻的煩躁感,突然在心中升起。

張起靈下意識虛握了下手指,彷彿想以此抓住那些模糊到難以看清、難以確認的人影與景象。

動作間,不經意碰到了腰邊的鈴鐺。

一陣極其細微的、如同飛鳥振羽般的簌簌聲響,立刻隨之迴盪在了這片空間之中。

這聲音一點也不起眼,但坐於下首的張海俠,幾乎瞬間感覺到,因久繃緊張等原因有些疲倦的大腦變得清明瞭許多。

而對張起靈來說,聲音入耳,便彷彿一泓靜水流入心間,瞬間澆滅了方才生出的少許燥火。

回過神來,迎著對面隱含關切的視線,他輕輕搖了下頭。

“還沒有。”

即使明知這屬於意料之中,在心底裡,張海俠仍舊無聲嘆了口氣。

這也是幾十年前落下的毛病了。

他當時不在現場,去接應老師的海樓,其實也沒看到前半的故事。

見到族長時,他已經是帶傷昏迷的狀態,等醒來,便變成了忘卻過往一切的空白模樣。

他們只能推測,是重傷導致的喪失記憶……當時還以為,隨著時間流逝能夠好轉。

卻不想,這問題竟遺留至今。

族長恢復記憶的事情無果,張海俠稍一沉默,很快轉換話題,說起了這次前來的正事。

從客觀角度、不帶個人情緒的,他大概彙報了一遍近段時間幾人的經歷,很快落到了促使此次出行的緣由。

“……上個月的時候,海樓接到了一通電話。”

“對方報出了他的真名、當下所處位置等資訊,隨後告知,他被杭城的,一家名叫‘奇聞偵探社’的店鋪錄用,需要儘快前往就職。並且在最後,報出了店主的名姓……”

說到這裡,他始終平淡的敘述口吻,難得微微一頓,有了不易察覺的幾分情緒起伏。

“……叫做張從宣,與老師完全相同。”

張起靈微微一怔。

隨著這個名字吐露,像是被觸動般,有什麼場景,從無數記憶沙礫中星辰般明亮地閃爍了一下。

星光短暫降臨落下,籠罩了他。

也將他帶入其中,彷彿再次身臨其境。

……我的名字,是張從宣。

燭火下,有人如此說著,並沾溼指尖,一筆一劃在桌面寫出了這個名字,隨後,又放慢語速讀了一遍。

而他一眨不眨看著桌面上溼潤的水漬文字,試圖記住字形,忽然感覺肩膀被拍了一下。

同時,一道屬於青年的嗓音,從緊挨著的身旁傳了過來。

……你的名字,是什麼?

這清越的嗓音,透出一種淺淡的溫和。

並不像長老們居高臨下的問話與命令那樣不可抗拒,也跟他之前所見的那些尊敬卻疏離的族人不同。

下意識的,他抬起頭,忍不住想要看清,有著這樣聲音的那個人。

然而,目光方一往上,這短暫的星光投射下的畫面,便如同被攪碎的一彎水中月影般,在漣漪中迴歸了虛幻的本質。

眨眼便消失無蹤,再難追尋。

——一如幾十年來的千萬次。

按了按額角,張起靈悄無聲息地垂斂目光,默然接受了再一次的希望落空。

為了尋找記憶,這些年,他曾去過不少地方。

不是第一次被什麼因素觸動記憶,但無論怎樣努力,那道屬於青年的身影,始終缺乏清晰的面容。

於是,所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