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住聲音,張從宣無聲嘆口氣,蹲下身將地上四處散落的銀元重新集起,再次裝進了袋中。

說再多,也是於事無補。

事實就是,他讓學生再次失望了……但北海那邊,人命關天。

就算沒有小張哥的同位體這個因素,他也會前往救人,因為事關南部檔案館,本就是他這趟出門的目的。

小官帶他提前離開青銅門,本就揹負了壓力。

不能讓少年族長上任的第一起經手事件,就在自己手裡出現紕漏。

公私兩便,此時私心既成,又怎麼能再因私廢公?

……錢袋的口子徹底損壞,已經無法收緊了。

他捏著想了想,乾脆解下腕上備用的黑色發繩,繞著將袋口綁好,仔細放回了少年的膝頭。

“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但自己的東西,還是要收好對不對?”

說著,他忽然想起什麼,反手就把九節鐧也從背上解了下來。

讓鐧身靠住床邊倚住,張從宣跟他商量道:“九節鐧太顯眼,這次不好攜帶,就先留在這裡,可以麼?”

陳皮頭也不抬,一動不動。

這算是默許的意思吧?

微笑之中,張從宣忍不住鬆了口氣,卻又驀地心緒翻湧。

若能兩全……

念頭一起,便立刻再難以遏制。

亦或者本就不死心,否則為什麼,出門前鬼使神差地帶上了賦紋的工具材料?

“抱歉,這次都是老師的錯,”他愧疚低聲,同時忍不住提起了很久沒再問的一件事,“……不過小皮,如果我現在再問一次,你願不願意跟我回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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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詢問尚未落地,就被一聲嗤笑打斷了。

“——狗屁的如果。”

陳皮眼底晦暗,看也不看他,只冷冷一扯唇角:“你自己給人死心塌地賣命不夠,想把我也填進去,一起給你心愛的大徒弟當牛做馬?”

“不是想讓你給人賣命……”張從宣有些無力。

完全否認的話,卻是說不出口了。

這話雖然難聽,但某種意義上來說,的確說中了本質。

改姓,變成張家人,雖然可以獲得長久壽命,但也意味著,從此便會跟其他族人一樣,此後餘生受到族長約束。

他自己不在意,但陳皮本性桀驁,不願如此,難道還有錯不成?

“……是我多餘問了,現在這樣也很好。”

嚥下了未曾出口的勸說,張從宣最後情不自禁抬手,壓了壓少年蓬亂的腦袋。

擔心激起對方的厭煩,他沒有用力。

也不敢停留,只是輕輕一頓,立馬收了回去。

拉開門之前,還是忍不住回頭,然而僵滯半晌,居然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麼。

最終,也只是擠出一句尋常不過的叮囑。

“照顧好自己……我走了。”

靜默持續了三四秒。

臉頰繃緊,陳皮再也按捺不住,猛然抬頭。

卻只聽到“咔噠”一聲。

門扉合攏,將青年的身影徹底隔絕在了外面。

他愣在原地,手指不自覺緩緩收緊。

直到被鼓脹的錢袋裡無數生硬金屬輪廓硌的疼痛難忍,才攥著那個錢袋,仰面往後重重倒在了床上。

咬牙切齒,面容幾近猙獰。

——混蛋,都是混蛋!

賊老天,他就不能好好做一單生意麼!

開門第一單,只是收了那小鬼一百文而已,卻莫名其妙殺了一波又一波,累得一點脾氣都沒有!

本想休息的,第二單卻又從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