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票,意味著二人約會,不同於平時的小集體活動。

如此看來,程司偷偷將票夾在對方筆記本中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鬼使神差。

等夏樹回過神,已經下意識地將電影票收進了自己的口袋。

不管黎靜穎知不知情,夏樹覺得自己可以賭一局。回到教室後,看見程司不在,她鬆了口氣,不動聲色地將筆記本放回靜穎書包裡,再走到程司座位邊,把電影票塞進了他的筆袋。

於是自然而然地,就出現了後來那一幕——

當男生從外面打球回來,一番折騰之後看見重現在自己筆袋裡的電影票,有點訝異,立刻去翻找放在書包隔層的另一張票。發現還在。

這顯然意味著冰雪聰明的黎靜穎猜到了贈票人,又不忍當面拒絕,而選擇了“還票”。

除此之外,他已經想不到其他可能性。

放學後黎靜穎跟著風間行色匆匆地離開,徹底無視了旁人的存在。程司覺得這情形有幾分神秘,也加快了整理書包的動作,緊隨其後一直跟到了校門口。

出了學校,男生和女生也沒有分開,兩人一起快步走向馬路對面,又繼續沿著街道步行直至身影被車輛遮擋不見。穿過車流時,風間有一次環過女生的肩,用身體將她護在一側。雖然動作只有一瞬,卻讓某人起了嫉妒心。

程司沉著臉,喪氣地在門口呆立了一會兒,才轉身往腳踏車棚的方向走去,路過教學樓時碰上剛下樓的夏樹。

女生笑眯眯地招呼說:“今天放得早,我自己回去沒問題。你也早點回家吧。”

男生點點頭和她互道“再見”。

側身而過後,走出幾步,程司突然轉身再次喊住她:“吶,夏樹。”

“嗯?”

男生在沉重的暮色中眉眼模糊申請曖昧,語調也沒有起伏,嘴巴張合間呵出一小團白霧。他遞出的小紙片是夏樹熟悉的。

“考完試,一起去看電影吧。”

(四)

夜空雖然深藍偏灰,但異常高遠,在夏樹眼裡仍非常美麗。

前一天和父親窩在瀰漫著源自廚房的蒸汽的屋子裡剝花生,父親還教了自己削淮山皮。話題起初只是圍繞著家務和水電費催繳單展開,但正是這些雞毛蒜皮的瑣事,作為家庭存在的象徵,讓人能夠體會親人間血脈相連的親密。只是父親心事沉重,一直欲言又止,女兒注意到了卻沒有催問。

臨到開飯前父親才說:“過春節,我們全家團圓吧。”

“我回去不了,得上畫畫課,還得補習一下英語和數學。”

“我的意思是我和你阿姨到上海來……”

“哦。”

“開年後我們也會留在這裡。”

夏樹必然是驚訝的,可是沒有誇張地流露,她知道現在自己即使哭天搶地歇斯底里也無濟於事,只會給作決定的人徒增麻煩,被視為棘手卻必須擺平的障礙。

她把手中削了一半皮的淮山皮放回筐裡之後,拍拍手上的泥土,將臉貼住父親的棉衣,淡淡地問:“為什麼啊?”

“你阿姨懷孕了,請假後到上海來,奶奶可以幫得上忙。你下半年也要升高三。我想向公司申請調到這邊的分公司……”

之後的解釋與說服,夏樹感到它們都漸漸遠去了。

像海嘯發生在千里之外,感覺到震顫的餘威,但缺少了直面危機的真實性。

只是,一時間,屋裡的水蒸氣忽然變得稀薄難覓。

她有點從夢中剛剛清醒時的悵然若失。

夏樹對親生弟弟或妹妹的出生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在她的潛意識裡,與自己爭奪父親的愛的唯一對手就是繼母。在這種較勁中,自己擁有血緣作王牌,無論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