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我也不覺有任何損失。”

“你不想去找他?”

“他為什麼不來找我?”

鄧志能拍一拍手,“這口氣叫我想起一個人。”

韶韶沒好氣,“誰,秋瑾?”

鄧志能,“不,一個不知好歹的人,區韶韶,你想想,你此刻在世上已六親無靠。”

“又怎麼樣?”

“你不覺得心寒?”

“見死不救的親戚才叫人心寒呢。”

“區韶韶,你心腸同你口角一樣剛強嗎?”

韶韶冷笑一聲,“有過之無不及,莫道我不警告你。”

“去,去把你父親找出來。”

韶韶改變話題,“大嘴,你不是要幫我收拾遺物嗎?”

鄧志能是個聰明人,他自然知道何時該噤聲。

飽餐一頓之後,回到公寓,韶韶嘆息一聲,捲起袖子,吸一口氣,鼓起勇氣,拉開母親生前用的壁櫃。

她與鄧志能都呆住了。

壁櫃裡井井有條几只舊皮箱,且貼著標籤,舊衣物,送慈善機關。

姚女士病了一段時期,原來早已把東西收拾好。

韶韶紅著眼睛微笑,“家母一向比其他母親可愛。”

鄧志能點點頭。

“這裡有只皮鞋盒子,沒標明給什麼人。”

韶韶卻輕輕捧起另一隻小盒子。

鄧志能問:“那是什麼?”

“這是一盒瑞士巧克力。”

她開啟來,裡邊的糖已經吃光,可是每一張印著風景花卉的包裝紙卻整整齊齊地收在盒內,驟眼看,彷彿是盒完整的糖果。

“這是我用第一次替人補習所得的薪酬買來送給她的。”

鄧志能動容。

“十多年了,沒想到媽媽一直留著盒子。”

“看看鞋盒裡是什麼。”

盒內有一雙小小童鞋,“這是我第一雙鞋子。”

“為什麼鞋身上都是鉛筆痕?”

“那是我第一幅作品。”

“呵,不得了,筆觸似克定斯基,為什麼不朝這方面發展,可別抹煞了天才。”

韶韶白他一眼。

還有小小几只錦囊,裡邊有若干項鍊戒指等飾物。

“看到沒有,就這麼多了。”

“堪稱家產微薄,罷,誰叫我愛你呢,不計較了。”

韶韶拾起盒子底一隻信封,有點緊張,會不會是母親的遺言呢?

她輕輕拆開,那是兩張照片。

甫士卡大小,原是黑白,可是經過人工上色,十分精緻,簡直像藝術品。

韶韶從來沒見過這兩張照片,連忙遞給鄧志能。

“這是家母。”

鄧志能不由得喊出來,“好一個漂亮女子!”

真的,短鬈髮一圈圈貼在額前,耳環是兩朵花,穿件旗袍,身邊是一個英俊的年輕人。

“這是誰?”小鄧問。

韶韶黯然說:“可能是家父。”

“快看另外一張。”

“這裡。”

另外一張是四人合照,除出姚女士與那位男士以外,還有一對年輕男女,四人齊齊看著鏡頭,露出雪白牙齒。

“是同一家照相館,叫上海永珍。”

“看,”韶韶說,“看她年輕時多美。”

“你可不大像伯母。”

韶韶不去理他,“照片是同一天拍的,看,印著年份,一九五零年。”

“那時上海解放沒有?”

“好像就快了。”

韶韶感慨的卻是另外一回事,“看,大嘴,人一下子就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