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鼓嶺雪戀(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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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上,朋友們介紹北方的雪,常以“銀裝素裹”自豪。南方的朋友,也偶爾誇誇南方的雪。可就是沒有哪位名家用過什麼樣權威性的詞語來形容它,於是南方的朋友就要比北方的朋友“稍遜”一籌了。
有一年我和怡一起到北峰鼓嶺實習,就碰上下雪。我們攤開她的毛織方圍巾,去接那紛紛揚揚的雪。那雪是一粒粒地落在圍巾上,像晶瑩的小鑽石在絲絨上跳動,又像小露珠在荷葉上滾動。一會兒雪粒聚在一塊,白白的,綠圍巾上繡出了一朵蓮。
調皮的怡,突然在圍巾下一拍。雪粒蹦起來,像白蓮綻開,在眼前畫出一道道迸飛的銀色弧線。沾在紅撲撲的臉上,溶了;鑽進軟酥酥的懷裡,潤了;粘在黑黝黝的秀髮上,亮了。我要拍掉怡頭髮上的亮雪,她不讓:“俊,別拍掉珍珠首飾。”怡要拍掉我頭上的雪粒,我不讓:“怡,你送的珠花我願意戴。”
怡揮著圍巾跑了,像一隻蝴蝶,白花叢中翩翩舞。我追著,是出岫白雲,烘托白雪分外白。紛紛揚揚的雪粒落在頭髮上,滑落了;落在睫毛上,粘住了;落在衣服上,畫著一小圈一小圈暗花。我追上了,怡返過身來,把圍巾蒙在我的頭上,嚷著:“紅蓋頭,綠蓋頭,新郎來了揭蓋頭。”我就讓頭巾蓋著:“蓋頭有綠色的嗎?不要給我戴綠帽子呀!”怡一下子扯下了圍巾,生氣了:“看你油嘴滑舌的,你戴綠帽子跟我有什麼關係?”邊說邊揮著圍巾,趕著我要打。我圍著一棵樹繞著纏著,怡追著,一滑,摔了。
我趁勢跟她並排躺在看不見雪的雪地上,怡依偎著,攤開雙掌,接著珍珠粒粒。雪粒沙沙地下著,似雨,似簾,似鹽。望著雪,不禁想起了“千里黃雲白日矄,北風吹雁雪紛紛。”的句子來了。
“怡,記得那年我們當紅衛兵在南京下關下火車時的情境麼?”
“俊,那是我們最英勇的行動了,沒齒難忘呀!”
從北京乘火車到南京,我們花光了所有的盤纏。肌腸漉漉的我們面對的是北國的雪。我們要到怡的姐姐家。只知道姐姐住在玻璃研究所的宿舍裡,具體的地點說不清。一打聽,才曉得那是在中華門外,到那裡要穿城而過。
諾大的南京城,穿城而過容易麼?年輕氣盛有什麼不可以的,走!
那是我們第一次領教北國的雪(其實南京還不能算北國)。
雪,披頭蓋臉的。綠軍帽白了,紅臉蛋白了,綠軍裝白了,黃軍鞋白了。一步一坑,一踩一聲,一踢一蹦。走的是一條白色大街,哼的是一曲紅色語錄,喘的是一縷青色蒸氣。越走坑越深,越走喘越急,越走肚越空。可我們不用互相攙扶,只是挺著胸,像向大雪宣戰似的大步奔向前方——靠的是精神食糧!
姐姐接進了兩個雪人。她不相信,一對南方男女竟然會向冰雪挑戰?仔細看了我們的身後,的確沒有深深的車轍?!
精神食糧是精神加食糧。抖落雪,軍裝綠了;吃飽飯,臉蛋紅了。這時候,我們雅興來了,挑燈觀雪。“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被詩聖寫過了,自然再也沒有異議的了。只是在院落裡,看不到千里萬里,只看到紛紛揚揚的雪飄。可就在這二十來米見方的方天空中,雪,鋪天蓋地的氣勢,還是嚇得我們南方仔只有出來的氣,沒有進去的氣,好半天才緩過來。
“俊,我們站一會兒吧,嚐嚐雪,賞賞雪?”
怡張開雙手,張大嘴巴,迎著落下的雪。大片大片的雪,落在她的手心上,舊的來不及溶化,新的又疊了上去,一會兒就疊個白包子來。大片大片的雪落在她的口中,她嚥下了,說,“有點鹹味,真所謂‘撒鹽空中差可擬’。”
“怡,我們踩一會兒吧,試試雪,氣氣雪!”
我跺著腳,踩得積雪滋滋滋地叫。我踢著雪,雪飛揚起來,撒水般地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