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親王府。

從玄清宮回來後,蕭牧疲憊地躺在榻上,裹了兩層被子還冷得瑟瑟發抖。

蕭牧臉色蒼白,宛如剔骨之刑的疼痛鑽心刺骨一般,用一把小刀,將他的手指一點一點砍斷,將他的皮一點一點剝下來,將他的骨頭一點一點剔下來,將他的五臟六腑,一點一點切下來……

痛不欲生。

每次發病,都好似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說不準什麼時候就回不來了。

每到這個時候,他心裡就有說不完的恨意。

他恨給他投毒之人,更恨他的父皇,他的親爹,不肯給自己做主,讓自己吃了二十八年的苦。

到底是誰害的他……

或許兇手早就死了,但蕭牧到現在也不知道是誰。

現在他只懷疑一個人。

太子的生母,王皇后。

小時候母親常跟自己說,別的妃子娘娘給的吃食千萬不要吃,特別是王皇后娘娘給的,碰都不要碰。

因為當年蕭宸的生母皇貴妃娘娘就是吃了王皇后下了麝香的桂花糕才動了胎氣,血崩而死的。

這件事,滿宮只有賢妃一個人知道。

或許是因為不得盛寵,沒有絲毫威脅,加上賢妃善於偽裝,王皇后對賢妃沒有絲毫敵意。

賢妃心細如髮,或許是從王皇后言語之間察覺到的一二。

這個秘密蕭牧一直保守到了今天。

王皇后可以為了太子殺掉蕭宸,為什麼不會殺死自己?

而且王家勢大,是輔佐慶熙帝上臺之後,唯一平安至今的大家族,慶熙帝投鼠忌器,很有可能就會壓制下這件事。

這很符合慶熙帝的處世之道,蕭牧一時找不到觀點推翻。

王家因為有王皇后和太子才勢大。

反過來,王皇后和太子也是因為有王家才安穩如山。

唇齒相依。

唇亡齒寒,鬥倒一個,其餘一方自然不攻自破。

擒賊先擒王,王合如今失去帝心是必然的,被罷黜也是必然的。

但這遠遠不夠。

他要讓王家永遠站不起來。

不僅僅是為了斬草除根。

他要讓王氏親自承認,是她害自己到了這般田地!

下人端著藥進來了,後面跟著武親王。

武親王接過藥盞:“我來吧,你退下。”

掀開珠簾進去,蕭牧見他進來了,問道:“都準備好了?”

“都聯絡好了,幾十名御史一起上奏疏,不怕王家不倒臺。”

“這些年王合在老家,兼併土地,壟斷絲綢生意,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為過。拿了咱們蕭家的錢,也該讓他還賬了。”

武親王臉色有些難看,心裡有話,想說又不敢說。

蕭牧瞥了他一眼。

“有話說?”

武親王點了點頭。

“說吧。”

“那我就說了。”

武親王索性豁出去了。

“哥,我覺得……我覺得你變了。”

蕭牧坐起身來,喝正喝著藥,突然抬眸,眸中透著冰冷的寒意。

“哦?”

蕭牧淡淡問道。

“我變什麼了?”

武親王兩手在腿上搓著,足見心裡的緊張。

“你比以前心狠了,那王合是縱容家人為禍鄉里,你殺,就放,抄家,怎麼都不為過。但王合本人罪不至死啊,你讓這三十多名御史聯名上奏,是怕王合死的不痛快麼……”

武親王說著,抬眸看了蕭牧一眼。

蕭牧一句話也沒說,將碗啪的一聲扔在榻前的桌子上,濺出許多藥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