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大轎在糧倉門口停下,陸陸續續的運糧車用牛或者馬拉出來,運往前線。

竇廷熹下轎,攔住一輛車,解開一袋大米,抓起一把驗了驗質量,還算合格後登門而入。

看著堆積如山的糧食,正源源不斷地裝載好,運出去,竇廷熹不禁流露出欣慰的目光,點了點頭。

運糧官張和正清點糧草,看見竇廷熹來了,趕緊過來參見。

竇廷熹看著糧草,呵呵笑道:“如今從鄰省買來這些糧草,你的擔子可該輕鬆了吧?”

張和臉上的表情卻並沒有竇廷熹那樣輕鬆,儘管笑著,笑容仍略顯苦澀。

“只是趕得稍微鬆了些而已,不敢說輕鬆。”

竇廷熹笑容一僵。

“怎麼?這些糧食一共多少?”

“回中丞的話,這全省一共收上來六十萬石,加上從鄰省買來的二十萬,朝廷撥來的十九萬,一共九十九萬石但這也僅僅夠前線將士吃一月而已,再加上寧郡王開銷頗多隻怕這些還是勉強將就呢。”

竇廷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表情越來越凝重,再次回到他那整日愁眉不展的表情。

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糧草,竇廷熹眼神深邃,他長嘆一聲,道:“這次平叛,朝廷幾乎用了傾國之力,江山千秋萬代,皆在我江北一省之上,我竇廷熹一人身上,九十九萬石,已經耗盡了省裡的元氣容我再想辦法,把這些抓緊送去吧,前線糧草不敷,已經許久了。”

“是。”

竇廷熹沒再說一句話,神情嚴肅淒涼,緩緩離開了江北大糧庫。

五十歲的背影,鬢髮斑白,瘦削而無力。

而大周的命運,就擔在這位瘦削老人身上。

糧草難以維持下月,還要籌糧,這件事竇廷熹自己辦不了,必須要讓全江北的官員來一起辦。

但他實在不想開這個籌糧會議。

不用見他們的面竇廷熹就知道他們是什麼嘴臉,不用開口他就知道那些人會拿什麼來要挾自己。

竇廷熹穿著正紅色官服,神情嚴肅,高座堂上,看著蔡慈帶著一眾江北高層官員進來。

竇廷熹輕輕嘆了口氣,他終於還是要被這些人挾制了。

“今兒為何叫你們來,大概你們也知道,籌了這個月的糧,下個月的糧草又難辦,你們有什麼主意啊?”

臺下無一人應聲。

“怎麼,都沒話說,還是都不想說?”

蔡慈看了一個年輕官員一眼,那人會意,起身道:“卑職有話要說。”

竇廷熹看了他一眼,認得他是布政使司的一個主事,名叫王立。

“你說吧。”

“卑職以為,根源上還是要從考察官上,考察官來,萬事可定。”

竇廷熹無奈地搖了搖頭。

“還是扯到了這件事上。”

他嘆了口氣。

“今兒在這裡坐的都不是外人,大家說話也都不用藏著掖著。且不說朝廷上下來的這道公文,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朝廷設考察官,就等於廢了科舉。本官心裡清楚,你們心裡也清楚,這樣違背祖宗成法,背棄天下讀書人的事,朝廷會做嗎?”

沒人敢應聲。

“所以,這道公文,究竟是真是假,請恕本官不敢輕易辨別。在座諸位,若是有什麼能證明這道公文是真的,或者願意承擔責任的,站出來,咱們就準備配合這位所謂的考察官的工作。”

依舊沒人敢應聲。

蔡慈冷冷說道:“竇中丞,照你所說,內閣無端下了這道公文,是存心耍我們玩兒?”

竇廷熹呵呵笑道:“這句話本官可沒說過。照本官看來,內閣下考察官,是為了蒐羅地方人才,那麼咱們做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