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總之,明天就見面了,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說!”輕輕的結束通話了電話,她在黑暗中坐著,心裡湧塞著一股難言的苦澀。半晌,她站起身來,正預備走開,客廳裡的一盞檯燈突然亮了起來,她嚇了一跳,抬起頭來,文牧正坐在客廳一角,靜靜的看著她。

“噢,”她驚慌的說:“你怎麼還沒睡?”

“坐在這兒想一些事,”文牧說,眼光緊盯著她的胸口,她隨著他的視線低頭一看,那獅身人面像正垂在睡衣外面,她慌忙把它藏進衣領裡去。文牧抬眼看著她的眼睛,低聲說:“所以你要回去?”她輕輕的蹙起眉頭,沒說話。

“盼雲,”文牧燃起了一支菸,走過來,把一隻手壓在她肩上。“我知道的,我都看在眼裡,我想,不止我知道,媽也有些明白。”她仍然不說話。“請你原諒我,盼雲,”他溫柔的說:“天下的父母都很自私,可慧是個感情非常強烈的孩子,我不要她受傷。我一直怕她受傷。”她背脊挺了挺,仍然不說話。

“你心裡在罵我,”他低語:“你有種無言的反抗精神。唉,盼雲,相信我,我並不希望家裡發生這種事。剛剛我坐在黑暗裡,我就是在想你的問題。我不願可慧受傷,但是,我們全家都在讓你受傷。”她還是不說話。“怎麼?”他嘆了口氣:“恨我們?”

她望著他,搖搖頭。“我不恨任何人,”她幽幽的說:“而且,我很感激你,自從文樵死後,你最照顧我。現在,我只求你一件事,既然你已經發現我要回去了。”“什麼事?”“幫助他們兩個,尤其是──高寒。給他時間,不要逼迫他,不要明諷暗刺,給他時間。幫助他,他真的需要幫助。”她嚥住了,兩滴淚珠從眼眶裡奪眶而出,沿著面頰滾落。

“哦,盼雲!”文牧輕喊。從口袋裡掏出了手帕,他激動的去擦拭她的面頰。“我多虛偽!多自私!多殘忍!我們實在無權讓你這樣痛苦!你並不欠鍾傢什麼,你又這麼年輕,如果能有個新開始,比什麼都好……”

“不,不,不要說了!”她啜泣著,憋了一整天的淚水忽然像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出。他慌忙扶住她,急促而低聲的說:“別哭,請你別哭!”她把面頰埋在他肩頭,他擁著她,輕拍著她的背脊。在這一刻,她對文牧有一種親切的,半像父親,半像兄長的感情。事實上,在鍾家三年,她深深體會到文牧對她那種無言的照顧,也深深體會到,只有文牧比較瞭解她內心深處的感觸和哀愁。現在,高寒的事在兩人間一說破,她就恨不能對他放聲一哭了。因為,她不能對任何人說,不能對任何人哭。

他不停的拍撫她,急切的想止住她的眼淚,卻苦於無言安慰,苦於必須扮演自己的角色,一個保護幼雛的老鳥,他恨自己的虛偽和自私,恨自己和全家加在她身上的痛苦,甚至,恨那早逝的文樵!……有妻如此,怎捨得魂歸天國!他恨這一切。恨這一切加起來的結果──盼雲。一個孤獨無依,不知該何去何從的女人!

忽然間,他們聽到樓梯頂有一聲輕響,接著,客廳裡燈火通明,有人開啟了客廳中央的大燈。然後,是可慧尖銳的驚呼聲:“爸爸!小嬸嬸,你們在做什麼?”聚散兩依依21/29

他們抬起頭來,可慧正拄著柺杖,站在樓梯的頂端,睜大眼睛對他們望著,好像他們是一對妖怪。盼雲驚跳起來,忽然發現自己的失態,文牧也慌忙推開盼雲。但是,遲了,都遲了。可慧的喊聲已驚醒了全屋子的人,翠薇衝到樓梯口一看,就開始歇斯底里起來:

“文牧!”她尖叫。“你這個混蛋!你下流!你卑鄙!你……你……”她開始高聲呼喊:“媽!媽!媽!你看見沒有?你看見沒有?我早就懷疑了!我早就發現他們兩個眉來眼去!守寡!守寡!這是什麼時代了?還有人年紀輕輕的留在鍾家守寡……”“翠薇!”文牧低吼著:“事情沒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