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喬越在心底飛快計算後,開始一次嘗試:“如果這條河威脅到你們的生命,你們能不能帶大家在暫時搬走?”

有人好笑:“這就是我們的家,能去哪?”

“天氣這麼熱,沒準雨就停了。”

剛才被他帶來的瘦小男人一個勁兒地擺手:“沒人會遺棄自己的故鄉。”

“不是遺棄,”喬越皺起眉頭:“只是暫時轉移,萬一這裡決口,這一片,還有後面的村子全部都會被淹沒。”

“放心吧,醫生。我們在這裡住了幾十年,年年下雨都像這樣,水也漲的恐怖。堤壩修之前沒有洪水,之後更不會有。”

喬越沒說話,那幾個人陪他在岸邊站了會。可風雨太大,沒到一分鐘就受不住,拉著馬車準備回去。

“你……你不回去?”

有人在吆喝他上馬,那瘦小個眼巴巴地望著喬越:“那我先走?”

喬越擺手。

馬車輪子咕嚕壓過深淺不一的泥濘地,濺起黃泥水花。

離河壩越來越遠,可依舊能看見一個人站在上面,背是洶湧的河水。

“或許他的話沒錯,”男人伸手,乾瘦黝黑的胳膊全是一層雨珠,面色擔憂:“我們要不要先躲一躲?”

“也就你信。”比他年輕又壯實的男人鬨笑:“膽小鬼。”

“可是……”

“那你搬,地裡的東西就別管了哈哈哈哈。”

對了,還有土地。

最近氣候不好,莊稼離不了人,牛耳只得訕訕垂頭。

蘇夏在半夢半醒間背驚醒,閃電劃過,她翻身坐起。簾子外還有幾個人沒睡,她掃了一圈,列夫搖搖頭。

還沒有回來。

心繼續懸著,悶熱的大宿舍風扇一個勁地搖頭。

當門口發出輕微的聲音,蘇夏瞬間就蹦了起來。

院子裡有一盞燈,掛在二樓的路口,照亮去廁所的路。男人站在燈下,溼透的衣服貼在輪廓分明的身上,水從精幹的短髮下,順著脖子上韌性的兩道隱約,消失在顏色深暗的領口。

正猶豫要不要把滿是泥的鞋子脫在門口,彷彿感應到什麼,喬越再抬眼就發現蘇夏正站在簾子下,琉璃般的眸子帶著明顯鬆了口氣的散意。

眼底的擔憂隱去:“還沒睡。”

“等你呢。”

蘇夏見他這樣,剛想勸喬越把溼衣服換了,男人卻衝坐在床上看書的列夫抬下巴。

對方接收明示,一頭霧水地出去。

喬越見她還站在那:“你先休息,這裡風大。”

蘇夏抱了抱胳膊,估摸著猜他可能會和人熊說什麼重要的事情,轉身想了想,還是去廚房給他燒一壺熱水。

路過的時候聽見隻言片語,列夫驚呼:“真的?”

再一轉繞過他們進廚房,就只能聽見密集的雨落在頂棚上的聲音。

列夫臉色都變了:“如果上游的雨不停,我們真有可能困在這裡。”

“我們這裡影響不大,關鍵是臨近的兩個村落,裡面差不多還住著40多戶人。”

“勸了?”

“勸過。”

“沒效果?”

喬越苦笑,背靠著牆壁嘆了一聲:“沒。”

列夫有些猶豫:“或許真沒那麼糟?”

見喬越的眼神,他忙抬手:“好好好,防患未然,安全最重要。要不明兒我們挨家挨戶地去宣傳宣傳?”

曉之於情動之於禮試試?

喬越摸著下巴,忽然站直,嚇了人熊一跳。

“村裡最有威望的是誰?”

“村長吧?”

“不管誰,找到他,讓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