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初八,春節的喜氣被屋外惡劣的天氣稀釋的淡了很多。狂風從早上一直吹到傍晚,彷彿一頭失控的猛獸,憤怒地撕扯著一切。

漫天的飛雪在狂風的裹挾下,全然沒了平日裡那悠然飄落的優雅姿態,而是如同無數白色的利箭,以一種凌厲又兇猛的姿態,毫無規律地橫衝直撞。視線所及之處,皆是一片混沌的白色。

那雪不是悠悠飄落,而是以凌厲的姿態狠狠砸向地面,瞬間掩蓋了大地的本來面目。天地間,只有雪和風聲,彷彿世界只剩下這兩種元素。

房屋在風雪中顯得格外渺小和脆弱,煙囪裡冒出的煙瞬間被狂風扯碎,消散在白茫茫的天際。小黎媽媽坐在灶臺前,她雙眼渾濁,呆滯地目視前方,粗糙且乾裂的雙手,憑著多年的經驗熟練地將柴火一根一根地放入灶膛,火星四濺,偶爾蹦出幾點飄落在她的棉襖上,瞬間便熄滅了,只留下一個個小小的黑印子。她一邊往灶膛裡塞著碎柴火,一邊自言自語的唸叨著:“雞一狗二……人七谷八……”

哐噹一聲,門響了。

小黎穿著紫色及膝羽絨服推門而入,風吹的門敲在牆上,發出了巨大的響聲,震得牆上的牆灰簌簌地掉落下來,揚起了一小片灰塵。大片大片的雪花像是得到了召喚一般,被風捲席著洶湧地湧了過來,瞬間便鋪滿了門口的那一小片地面。牆上掛著的蒲草蓋簾也沒能逃過這狂風的肆虐,被門口灌進來的風颳得搖搖晃晃,不停地撞擊著牆壁,發出“啪啪”的聲響。

小黎的頭頂和肩上堆積了厚厚的一層積雪,在她進門的動作下,簌簌地掉落了一些在地上,消失不見。原本紅潤的臉蛋,此刻被凍得通紅髮紫,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下心裡有點後悔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怎麼就沒聽媽媽的話戴上圍巾,這一路上可真是被凍壞了。

“媽,我回來了。”小黎一邊大聲地招呼著,一邊用盡全力,重重地關上了身後的門,她先將手裡拿著的布袋子放在幾步之遙的櫥櫃上,又退回門口,摘下了頭上戴著的棉帽,用帽子狠狠拍了拍肩上、身上的雪。

“人七谷八,初八這種天氣,怕是今年莊稼不太好啊!”小黎媽媽微微皺著眉頭,臉上滿是擔憂的神情,語氣裡帶著一絲無奈的感嘆。

“迷信!”小黎一邊掃落著身上剩餘的雪,一邊快步走進屋來,她的眼神裡透著一絲不屑,顯然是不太相信這些老說法。她走進屋,先是向屋裡張望了一圈,目光在各個角落搜尋了一番後,疑惑地問:“喬涼呢?”

“家裡醬油沒有了,他拿黃豆去換了。不過怎麼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小黎媽媽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撐著鍋臺,緩緩地站起身來,她的動作顯得有些吃力。雖然她的風溼病已經好了很多,但畢竟年紀大了,腿腳總歸有些不爽利。

站在屋門口的小黎見狀,趕忙三步並作兩步地走過去,伸手攙扶住媽媽。

“肯定是去那裡野著玩去了!”小黎嘴上雖然這麼說,可心裡還是隱隱有些不安,這麼大的風雪,喬涼可別出什麼事兒才好

二人到屋裡坐下,小黎拿起角櫃上擺著的暖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熱水,她一邊小心吹著熱氣,一邊小口小口地嘬著,熱水順著喉嚨流下,讓她感覺渾身都暖和了一些。

“這麼冷的天,能去哪裡玩?”小黎媽媽眉頭皺得更緊了,眼神裡滿是擔憂,“要不你出去尋尋他?”

正說著,房門又響了起來,那聲音在這狂風呼嘯的背景音下,雖然有些微弱,卻還是清晰地傳進了屋裡人的耳朵裡。小黎趕忙站起身來,探出頭去張望,只見喬涼正站在門口,身上落滿了雪,手裡還提著個塑膠瓶子,瓶子裡裝著黑色的液體,那自然就是換回來的醬油了。

“我回來了。”喬涼的聲音帶著點鼻音,他先把醬油放到櫥櫃裡,而後才拍了拍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