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道:“這是哪家商人的莊子?”

“叫葛金髮,一個倒貨的,”馬福回憶了一番,道,“是個能折騰的,前些年從幾個窯口裡收了些品相稍次的瓷器,也不知道他怎麼搗鼓的,轉手賣的時候,發了大財,後來經手的東西就五花八門了,有好東西,也有濫竽充數的,能不能買到稱心如意的,全憑自個兒的本事。

七月,大理寺和刑部的幾位老大人在衙門裡說道藏品時,還說起過這個人,說是前回有位大人問他買了塊頑石,原本當是太湖石,擺在園子裡還挺氣派,誰知道是塊假的,被人笑話慘了。

那位老大人氣得不行,偏偏那葛金髮從頭到尾沒說他那塊是太湖石,全是老大人自個兒看走了眼。

這個啞巴虧,沒處去說,只能一氣之下把那石頭給砸了,現如今,自家院子裡還空著塊地。”

這事兒在官家圈子裡也算是傳得廣的,陸毓衍聽蘇潤卿說過,只是不曉得那賣家葛金髮和眼前莊子的主人是同一人。

謝箏聽了啼笑皆非。

這葛金髮肯定不是頭一回做這等糊塗買賣了,雖說是買家看走了眼,但次數多了,這些年沒讓人把鋪子砸了,也真是稀罕了。

換作個脾氣狠一點的,找幾個無賴地痞,也要揍葛金髮一頓,出出這口氣。

眼前的這個莊子,只從外頭看,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幾人尋了條道,往山上高處去,想居高臨下看一看裡頭,無奈山上樹木林立,那宅子也種了許多高大樹木,樹影重重疊疊,無法窺得裡頭模樣。

一行人打道回府。

順天衙門裡,陸毓衍和謝箏在庫房裡翻查冊子。

那莊子是葛金髮在八年前入手的,看衙門裡備案的成交價格,謝箏怔了怔,道:“文書出錯了?”

就那麼一個破爛又不算大的莊子,價格是謝箏估算的五倍還要多。

松煙聽了價格,也是瞠目結舌,半晌道:“這倒賣生意還真賺錢。”

馬福咬著麵餅連連搖頭:“不可能吧?葛金髮發家致富是在五年前,八年前他哪有銀子買那莊子?還是說,那裡頭是風水寶地,財神坐鎮,買下了它,就能轉運發大財了?”

當年備案的衙役還在當差,聽了訊息過來,解釋道:“價格錯不了,當時我也奇怪呢,特特多問了兩回。前主人是個外鄉客,說那莊子費了他不少心血,若不是年老要落葉歸根,葛金髮的價格喊得又高,他是斷斷捨不得賣的。”

陸毓衍從謝箏手中拿過冊子看了兩眼。

前主人費心打理的莊子,想來不會差,也就八年工夫,叫葛金髮弄成了現在這樣,可見這八年間,他一回都沒有修葺過,起碼外牆沒有。

將冊子放下,陸毓衍思忖了一番,與馬福道:“最近這些時日,葛金髮坑了誰沒有?”

“就算坑了,咱們也不知道,人家要臉要皮的,被葛金髮騙了也閉緊嘴巴,免得跟那位老大人一樣成了笑話。”馬福乾巴巴笑了笑,腦袋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瞪著眼睛看向陸毓衍,道,“陸公子,您不會是,想設局反過頭來坑他一回吧?”

這個戲本,馬福都能寫。

先使人去葛金髮那兒叫他騙一回,買個次一等的東西回來,然後佯裝發現了問題,告到衙門裡。

依著律法,以次充好是要吃官司的,楊大人升堂審問,噼裡啪啦定了罪,使人查抄莊子,那莊子到底怎麼一回事,也就清楚明白了。

反正,葛金髮是個奸商,也不是陷害他。

也就是這些年,在他手裡吃虧的,各個都拉不下臉來承認自己看走了眼,也不想給百姓的茶餘飯後再添笑料了。

“這麼多年都便宜他了,若是我,肯定跟他沒完!”馬福撇了撇嘴。

謝箏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