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毓衍喚了竹霧,叫他去打聽打聽。

花翹的指尖勾著衣襬,目光在陸毓衍和謝箏身上來回轉了轉,最後往謝箏這兒靠近了些,低聲問道:“姑娘還要回舊都去嗎?”

謝箏道:“打算先理一理鎮江府的事情,再回舊都,隨後往太平府去。”

花翹的聲音更低了:“奴婢能跟著姑娘嗎?爹孃把奴婢趕出來了,奴婢……”

謝箏彎著眼睛,笑了:“你不跟著我,你還想去哪兒?”

聞言,花翹喜笑顏開:“奴婢一定聽話,伺候好姑娘。”

三人一道等著竹霧。

陸毓衍讓謝箏拿了棋盤,一人一邊,隨意下著。

花翹看著那縱橫黑白,眼前漸漸模糊了,垂著腦袋打瞌睡。

自打清醒到今日,她沒安心睡過一夜,往往是縮在哪個牆角就湊活了。

屋子裡暖和,點著好聞的香料,她身上也沒有了自個兒都嫌棄的油膩味道,姑娘和姑爺都在,她覺得踏實極了。

棋子輕輕落在棋盤上,花翹終是趴在桌子上睡熟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不敢

陸毓衍下得隨心所欲。

謝箏應對起來也沒那麼困難,餘光瞥見花翹,她不由莞爾。

笑了之後,又覺得心酸。

花翹這小丫頭,當真是吃了好多苦。

可相較於死在大火裡的豆蔻,她和花翹又是幸運的,好歹,她們活下來了。

陸毓衍的手越過棋盤,扣住了謝箏的手指,指腹摩挲著她的虎口,道:“別想太多。”

謝箏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

油燈啪的一聲響,屋裡暗了許多。

謝箏見花翹睡著,也沒急著把燈撥亮,直到外頭傳來腳步聲,她才起身拿了剪子。

油燈又亮了起來。

竹霧稟了聲進來。

花翹驚醒了,揉著眼睛,滿臉驚恐地看著四周,直到反應過來身處何處,才漸漸平靜。

謝箏看在眼裡,疼在心裡。

在上京路上時,她也是如此的。

夜裡不能不睡,又不敢深睡,一有個風吹草動就驚醒,害怕會身處危險之中。

她拍了拍花翹的腦袋,道:“都過去了。”

花翹擠出笑容來:“奴婢沒事的。”

陸毓衍清了清嗓子,問竹霧狀況。

竹霧垂手,道:“奴才問了緣客來的店家,昨日的確有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住店。那人三十歲出頭,模樣到還斯文,說著一口官話,是京城口音。七月初時,也到店裡住過兩日。出手很闊綽。”

陸毓衍和謝箏交換了一個眼神。

說話帶京腔,那個大漢,莫非是從京中來的?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陸毓衍冷聲道。

看來,宮裡的那一位曉得他巡按應天、鎮江,一定會幫謝家查案,怕真叫陸毓衍查出些什麼來,就先對李三道下了手。

李三道死了,又背下了謝家大火的罪名,哪怕陸毓衍曉得是有人搶了先,線索也斷了。

陸毓衍沉思一番,道:“今日太晚了,明天一早,你請個畫師到緣客來,把那大漢的容貌畫下來。”

竹霧應下。

謝箏垂著眼簾,即便有一副畫像,也是大海撈針,但好歹,有比沒有強些。

夜色愈發深了。

謝箏見陸毓衍似是還有話要說,便打發了花翹先回隔壁屋裡。

陸毓衍示意謝箏在身邊坐下,抬手將她散下的額髮撥到耳後:“陳如師說得也有道理。”

謝箏挑眉:“他說了好多,哪一句?”

“真兇可能並不知道你還活著,”陸毓衍的眸色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