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接過這個號碼的來電,轉眼居然忘記了。曾經她對他的事那麼放在心上,如今竟也能做到平靜地放下了。

秦白樺在電話裡像她訴說痛苦。他說他趁著畢業前,鼓起勇氣向黎語萱正式挑明表白了,但遭到了明確的拒絕。黎語萱給他發了一張哥哥卡,讓他心如刀割,於是他酗酒,頹廢,一蹶不振,感覺再不找人傾訴一下,自己就要難過得去死了。

黎語蒖覺得但凡沾染到愛情,人都會漸漸變得不像自己。從前她怎麼也想像不出,有一天秦白樺會變成這副樣子。當然從前她也想象不出自己會因為愛上一個人,變得恍恍終日。

她在電話裡問秦白樺:“你知道一分鐘國際長途多貴嗎?你知道你媽供你上大學得不分春夏秋冬地去耕地嗎?你知道你用著父母的血汗錢,佔著昂貴的國際電話線,在說一分錢不值的廢話嗎?如果真那麼難過,就去死吧,死前想想你媽這幾年為了供你白了多少頭髮,你爸背又佝僂了多少,你死後梨花鄉的人提起你就會說,‘哦老秦家那個崽子啊,追女孩追不到自殺了’的時候,你媽和你爸是怎樣的心情。把這些想好了,覺得無所謂,你就去死吧。”

她說完,秦白樺沉默了好久。然後他說:大蒖,謝謝你,我就知道這個時候找人安慰我是沒用的,只能找個人罵醒我。我不想死了。

黎語蒖問:你不想死了?

秦白樺說:我不想死了。

黎語蒖說:不死就好好活著吧,想想你未來該幹什麼,天天沒有目標的混日子,你還不如去死呢。

秦白樺說:我現在想好好過將來的日子,但我能幹點什麼呢?你幫我想想好嗎?

黎語蒖特別想罵他,帶著髒字的罵。

他也不問問她現在心情怎麼樣、剛剛經歷過怎樣匪夷所思的事情,上來不管不問就把自己的煩惱兜頭朝她倒,她自己的煩惱都還在煩惱著,卻要打起精神解決他的煩惱。

黎語蒖深吸口氣,壓下那些負面的情緒。

他畢竟是梨花鄉一起長大,陪伴了她整個童年青年的小夥伴。

她說:“不然你還是繼續讀書吧,別在國內讀了,出國吧,你不是選修了德語嗎?去德國,免學費,適合你。”

秦白樺說:“我以為你會讓我到你那裡去讀書。”他聲音裡有種奇怪的失落。

黎語蒖笑:“你真是個賤人。”

秦白樺說:“好吧,我知道了。我就去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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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換學習快結束了,回國的日子在一點點地逼近著。

黎語蒖算出咖啡店這兩年來的盈餘,從中拿出周易投資的那部分,加了利息,讓閆靜幫忙送還回去。

她問閆靜,周易收到錢說了什麼沒有。閆靜說:“周易他壓根都忘了這回事了,整個人看到錢時,都愣了,我講了好一會他才回過神想起來。”閆靜強調,“他絕對不是裝的,那種愣神,我都快要覺得他是不是忽然傻了。所以他肯定是真的忘了。”

黎語蒖在心裡苦笑。

當初那些讓她覺得得到的與眾不同的照顧,一夕之間,竟然全變成了不值一提的忘記。

閆靜問她為什麼自己不送錢過去。

黎語蒖笑著說:“怕他覺得利息少,你去送他挑都沒法挑。不過我想多了,早知道他都忘了這碼事了,我乾脆不還他就好了。”

閆靜聽了也笑。

店打烊後,黎語蒖一個人,仔仔細細給咖啡店打掃了一遍衛生。

就要回國了,以後這樣的機會越來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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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語蒖又去那棟大廈送了一次咖啡。

送完她鬼使神差地躲在暗處盯著周易的公司門口看了半天。

她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