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鳳鳴對著那梨花入神,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對那朵飄落在地的梨花惋惜:“怎麼這麼快。”

是啊,怎麼這麼快。

他這一生,眨眼間,就快到頭了。

他生於亂世,雖然是地位地下的商人出身,但自小在父母的羽翼下,也算是衣食無憂,從來不曾真正地體會過人間疾苦。

但生逢亂世,哪怕是權勢滔天的人都很難獨善其身,更何況徐鳳鳴只是一個普通的商人出身。

自從去安陽求學後,他見過身處亂世的百姓麻木的眼神,也見過硝煙中活得跟畜生一般無二的人。

尤其是大溪和洛陽一役後,他自己也體會過人間疾苦。

所以,他從來不覺得時間過得快。

這尚且是徐鳳鳴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快。

他發現自己都還沒來得及想好該怎麼跟趙寧道別,生命就已經進入了倒計時。

不知道是姜黎說的時間到了,還是徐鳳鳴的心理原因。

這晚徐鳳鳴突然感覺到了毒發時帶來的痛苦,徐鳳鳴迷迷糊糊間出了一身汗,渾身的衣衫都被汗水浸透了。

緊接著,他倏然驚醒。

姜黎開的藥還沒完全失去作用,那疼痛感並不是很強烈,沒有想象之中的痛,可卻足以讓他難以再次入眠。

徐鳳鳴渾身溼透,躺在榻上,他閉著眼沒動,一邊感受著身體上的疼痛,一邊思考自己還有多少時間。

同時在慶幸,趙寧今日政務繁忙,今晚住在宮裡沒回來。

這一夜徐鳳鳴再也沒睡著,睜著眼躺到天亮。

及至五更時分,徐鳳鳴起身換了朝服去上朝。

早朝上,平川、漢中、雲山三郡傳來了百姓造反的訊息。

下朝後,徐鳳鳴沒回家,徑直去了趙寧書房。

趙寧抬眸,看向徐鳳鳴。

萬松十分有眼力見地帶著一眾內侍退出殿,還貼心地把殿門關了起來。

“有沒有派人去探查過?現在情況怎麼樣?”

徐鳳鳴滿腦子都是三郡的情況,現在新朝初建,新法不穩。

他們確實想讓這三郡老百姓鬧起來不假,但絕對不能鬧得太大。

畢竟現在名義上雖然已經統一了,可現在民心尚未穩固,尚未完成真正的統一。

到時若是一不小心,很有可能引起燕國、楚國以及宋國老士族勢力的反抗。

殿內只剩下兩人,趙寧起身,走到徐鳳鳴身前,仔細打量徐鳳鳴,見他眼底烏青、神情疲倦,臉色很不好看。

“怎麼了?”趙寧心疼極了,一雙眼睛關切之情溢於言表:“是不是不舒服?”

“想你想的。”徐鳳鳴隨口敷衍道。

趙寧:“……”

徐鳳鳴輕微皺著眉,滿臉都是擔憂之色:“現在情況怎麼樣?”

“放心,一切盡在掌握之中。”趙寧抱著徐鳳鳴:“你累嗎?再睡會兒?”

“不累。”徐鳳鳴搖頭,他還是不放心:“現在新朝初建,民心未穩,國家尚未真正統一。

就怕燕國、楚國和陳國等各國士族勢力再次捲土重來。

儘管現在各國名義上都歸了長離,可誰也說不準這些人會不會趁著這次三郡老百姓起義趁機發難。

畢竟那些士族在各地盤踞幾百年,各士族間的關係又縱橫交錯、盤根錯節。

他們祖先留下來的勢力,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輕易清除乾淨的,

哪怕是現在這種情況,也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殘存勢力的。

還有陸宏等人,此時關乎到他們的切身利益,他們是最不願意讓三郡老百姓鬧起來的。

我怕就怕他們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