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漢自然知道眼前魔君的真正實力卻不只是一句“無敵世間”可一以概之,否則那些歷史上曾在江湖中叱詫風雲一時號稱無敵的武道宗師,得羞愧得將自己埋進土裡。正因為如此,晉漢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魔君究竟想要得到那把神器有何作用。

魔君神色輕鬆,確實是難得的心情不錯,他沒有在意晉漢其實有些逾越界限的發問,而是輕聲洩露天機:“因為那不是什麼武道神器,而是一把‘鑰匙’。”

晉漢神色一瞬間愣住了,隨即慌忙低下頭,不敢有絲毫神色變化,許久之後,感受到那股無形的壓迫緩緩消散,晉漢才悄悄鬆了口氣。

魔君好像沒有察覺到自己方才無意間的氣息傾瀉,依舊自顧自說道:“君洛當年應該也是察覺到了什麼,亦或是有人提醒了他,但不管如何,那把神器都被他留在了蓬萊島中,而那裡恰好就是唯一一處我目光不可及之處。如果君洛當年沒有出現在奇星島,恐怕我確實需要再花上一些時間才能知道那把神器的訊息,只是福禍無門惟人自招,君洛還沒有等到我主動去尋他,便自投羅網。”

晉漢收斂起情緒,沒敢再大膽問起這些真正的謀劃,他伸出手再次落子,一時間古亭裡寂靜無聲,只有棋子落下的清脆聲響。不知過了多久,晉漢終於抓起一把棋子扔在棋盤角落,然後舉起雙手,笑道:“認輸了。”

魔君將手中棋子扔回棋盒裡,拍了拍手,起身走到亭子邊緣孤身而立,腳下便是深不見底的深淵,而他眺望遠處,身後晉漢獨自默默覆盤,魔君看著遠方,視線穿過常人看作天塹鴻溝的重重雲霧,有絲絲縷縷不可見的雪白氣息繚繞在他的衣袖之間。

他的眼中所見大不一樣,越過世間的山川城池,跨過了滔滔翻滾的汪洋雲海,他看見了世間燈火裡最為矚目的那幾道光亮,猶如暗夜裡的指路明燈,只是在他看來卻好似可以輕易摘下的星辰,這些光亮多代表的人,無一不是早就登頂武道山巔的宗師高手,可是他早就看膩,並不在意。

至於如果出現在他眼中,則必定最為耀眼的那兩人所屬的光芒,終究無論他如何運作也始終看不清晰,不過他並不介意。因為有一人早就自困藩籬,不可能輕易離開;而另一人這麼多年來杳無音信,早就遊戲人間。

他舉目望去,知道在這些熠熠生輝的光芒中有一道是屬於那個名為顧枝的年輕人,其實有些事情他並沒有和晉漢解釋,之所以讓顧枝入局,在觀道和眼見此方天地武道更上一層樓之外,其實是因為他知道,顧枝確實是那人的血脈後代,如果說在點星島之時還未確定,可由於諭璟牽一髮而動全身、謝洵和瀾珊的登山,他終於知道自己當年所見那一眼的猜測並未出錯。

所以他覺得很有趣,有趣到他寧願再緩一緩步伐,只為看一看那個年輕人是否能夠和當年手持一把再普通不過的長刀隻身登山面對自己的君洛一樣,讓獨自看著這世間百年的自己,再次眼前一亮。

秦山山巔,古亭外,疾風起,一襲紅袍獨身而立,超然世外,俯眼看向人間。

崎嶇蜿蜒山路之間,一輛馬車孤獨前行,車轅上盤腿坐著一個神色輕鬆愜意的青衫少年郎,身後車廂中,女子半躺在座椅上,手裡捧著一本醫書細細讀著,神色認真,嘴裡低聲唸唸有詞,車廂門簾掀開,少年郎依靠著車廂而座,聽著女子細細的讀書聲,微微露出笑意。

不遠處,一座依山而建的山寨終於隱約出現在視野中,第一次駕馭馬車卻出乎意料嫻熟的顧枝輕輕一聲吆喝,馬蹄聲漸緩,顧枝側過頭對著車廂裡的扶音說道:“屏亨峰山寨到了。”

扶音聞言坐起身,收拾好醫藥木箱,又梳理了一路行來難免散亂的衣衫和發端,端端正正地坐在車廂裡,與先前判若兩人,瞥見了顧枝戲謔的眼神,扶音翻了個白眼,不理他!